何乐而不为……
傅毖泉虽未僵住,但也大受震撼。
是,母亲同她这么抽丝剥茧的时候,她是能跟着母亲的思路,一点点深入,然后心中通透;但在母亲说这些之前,她竟全然没往这处想过,是根本连这样的思绪都没有。
自从这趟北上抵京,她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她觉得自己已经学了很多。
尤其是在母亲昏倒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但真正等谈及这些事情的时候,才觉得要学得东西根本若浩瀚星空,不是一时半刻囫囵吞枣可以就能学会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这也是母亲说的。
早前她觉得母亲又在怼她,但细想今日又好像渐渐明白些,要学的东西很多,欲速则不达。
“还有一件事。”阮陶正在逗猫,这句话像是从嘴边漏出来的。
傅毖泉看向她,以为还是平安侯府相关的事,但却不是。
“昨日曲少白来府中,同我提了一件事……”阮陶有意停顿了半晌,然后笑眸看她。
曲叔叔昨日来府中她是知晓的。
这趟入京,一直都是同曲叔叔一道。
京中的大小事宜,曲叔叔能帮衬的都在帮衬。
曲叔叔过往就是父亲的至交好友,父亲不在之后,曲叔叔对府中之事尽心竭力,也从未说过旁的。
她也知晓,曲叔叔一直在为长歌爵位的事情奔走,也同母亲商议过长歌爵位之事。母亲虽然厉害,但京中的人情世故还是曲叔叔这边更为清楚。虽然阮侍郎也在朝中,但免不了要避嫌,反倒是曲叔叔这处更合适。
其实抵京之前,府中上下对京中都很陌生。
抵京之前,府中对京中人和事的印象大多是从曲叔叔这里来的。
只是抵京当日曲叔叔就入宫面见天子去了,后来母亲在马车上昏倒,期间曲叔叔只得空来府中看过一次,但那时母亲没醒,曲叔叔就问了卢老太医一声。再加上那时府中还有添乱的平安侯夫妇在,曲叔叔行事一惯有分寸,见平安侯夫妇掀不起大浪来,曲叔叔便离开了。
这些时日曲叔叔倒是没来府中。
但她听阮侍郎同侍郎夫人提起,曲叔叔近来颇受天子器重,频频委以重任,曲叔叔这趟回京,有天子交待的要务,很可能不日就会离京出使,短时间内恐怕都不在京中,听说眼下已经在做出行前的准备了。
就这几日的功夫,时间很有些紧,但曲叔叔眼下是天子跟前的红人,不少人跟着忙得连轴转。
昨日来见母亲,应当是出行之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也快要离京了,所以特意来同祖母和母亲招呼一声,毕竟,他们是同曲叔叔一道入京的,又在京中的时日不多,对京中尚不熟悉,所以曲叔叔在这趟远行之前,还是会礼节性来府中一趟,问问侯府这处是否顺利。
这些人情世故,曲叔叔和母亲都游刃有余,但至于曲叔叔同母亲提起什么事,母亲会挑这个时候特意单独说与她听,傅毖泉猜不到。
但一定不是平安侯府的事……
果真,阮陶看了看贺妈。
贺妈倏然会意。
这次,贺妈自己出去,连带着打发了旁的丫鬟侍婢一道离开,说是夫人要休息,让大小姐侍奉着按按头,旁人别要打搅。
也唤紫米去取面膜。
一切,贺妈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傅毖泉也跟着阮陶到了内屋,温水是刚才海南换好的,眼下还热气腾腾,阮陶用湿毛巾擦脸,敷脸,轻描淡写道,“曲少白同我说起,陛下要他出使北明。”
北明?
傅毖泉有印象。
北明虽然叫北明,却在西齐的南边。
北明国中重文轻武,其中以书画尤甚。
傅毖泉早前其实并不知晓这些,但这一段时日以来跟随郭大家学画画,郭大家除了教她画画之外,还会教她鉴赏。
鉴赏,就包括古今,还有西齐和临近诸国中有名的大家和画作。
郭大家很用心,是真的将傅毖泉当做自己的关门弟子在培养。
傅毖泉也学得认真,自然知晓北明的书画在临近诸国中的成就。
所以,当阮陶说起曲少白是出使北明的时候,傅毖泉忽然之间还是会生出向往和亲切。
就如同常看的一本书中游记,忽然有机会亲自踏上的时候。
这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让傅毖泉生出更多好奇。
“两国邦交,最注重礼尚往来,其中要数尊崇对方礼仪习俗为最。北明国中尚书画,书画大家更是不胜枚举。曲少白给天子建议,过往双方虽有互遣来使,但利益并未深刻绑定,不算亲近,也大都是北明的使者赠书画于西齐。这次,西齐想主动与北明达成更重要的同盟关系,就要有合适的契机。大国邦交,有的话不能说得太过直白,所以要相互试探,以免在正式的外交场合下不来台。所以,曲少白给天子提议西齐先赠书画于北明,意为,尊起习俗,投其所好,主动示好。”
言及此处,阮陶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轻声道,“你既拜郭大家为师,这一路应当耳濡目染,北明书画冠绝四方,周遭趋之若鹜。高山之下,当如何赠礼,其中的说道自然要好好斟酌一翻。大家之作,普通人看来还好,真到了北明,容易出差池。大家之作太好,赠予大家云集的北明,其中的挑衅意味重了些;若次一些的,又是班门弄斧,会遭人笑柄,日后提及,西齐也会面上无光。两国邦交,任何一个细节都会影响大局,所以要慎之又慎。曲少白同天子提议,携初露头角的新人画师之作,既表明了尊重,主动交好,也不会因大家之作互较高低而生间隙……”
阮陶点到为止,接着抿茶。
傅毖泉眨了眨眼睛,等着听下文。
同书画相关的,她都很好奇,但好像,母亲除了抿茶之外,没有下文了?
阮陶也的确没准备有下文了。
因为,阮陶又开始撸猫了。
傅毖泉:“!!!”
傅毖泉头疼,好似听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忽然间就戛然而止,而且说书的人明显是不准备再往下说了。
除非她追着问。
她是当真不想追着问。
好奇归好奇,但两国邦交的事她也不是那么有兴趣。
只是,母亲方才特意提了一嘴曲叔叔……
“KPI~”
再次听到这个魔性的声音,傅毖泉毫无办法。
看着眼前的母亲和猫,像极了那日做戏给平安侯夫妇看的她和母亲。
风水轮流转,今日是演给她看的……
傅毖泉奈何,“母亲,方才的事还未说完。”
反正她脸皮也厚了。
然后,阮陶一脸诧异看她也就算了,那只猫也跟着一脸诧异看她,神态都快如出一辙了。
果然,阮陶‘错愕’,“嗯?没说完吗?说完了呀~”
哪里说完了!
哪里就说完了!!
傅毖泉一脸懵。
但阮陶已经抱着KPI准备出门晒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