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姬发坐于马车内,望着姜昕彤调侃:“此番前往朝歌,虽不知你是何目的,但是在我眼皮底下谅你也干不出什么出格之事。倒是你一个女人,无事跟着男人出来,也不怕毁了名声。”
姜昕彤垂首,谦卑道:“如若公子嫌弃姜儿的身份,姜儿大可女伴男装。”
“不必,一群男人上路更加惹人注意。”姬发掀开马车的帘子,瞅着外面的人群。此行,共有二十几人,虽不多却都是武将,看着就人高马大惹人猜想。如果平添了几个女人,倒是有了家庭气氛,多少能够遮人耳目。
他思考后,放了帘子命令:“你且装扮成我的夫人,只当车队是回娘家省亲的家族队伍。”
“公子不怕姜儿借此占了便宜?”
姜昕彤本是一句玩笑话,想着姬发看自己尤其不顺眼,如今却要假扮夫妻,对一板一眼的他来说一定是个侮辱。如此说来,倒是想让他觉得自己对于这种安排根本不上心,只是无所谓而已。
却不想姬发见她如此淡定,不禁莫名恼起了一股火。突突的火星子烧得他难受,开口数落道:“怎得?我还会怕你不知廉耻占了我便宜不成?”
“不知廉耻”这四个字,落进姜昕彤心里却也是生硬的疼,她抬眼瞧着对面愠怒的脸,却挤不出任何一种声音。只默默低头,敛了容,放下头纱,像一朵即将被风吹散的云一般虚无缥缈地垂下头去。
见她没了言语,姬发自知说话有些难听。且车厢里的空气逐渐阴冷,也就横下心,假装生气地扭了头。心底却是凉飕飕的一个大洞,灌来许多风。
如此设定,众人分工清楚。姬发是少爷,姜昕彤是新娶的少夫人,剩下一干人分别是管家侍从和车夫,还有崇露霏就是姜昕彤的娘家丫鬟。此行只是婚后回娘家探亲,自然要多些人撑撑场面。
小众人马通过汜水关时已是天黑,仆从在城中找驿站,却纷说人满,一行人只好露宿农家。这农家户主唤为王大叔,五十多岁,老婆田氏和女儿们进城探亲暂不在家中。本有个小院,几间小房,如今听说有人要借住,也就拾掇出来挣两个小钱。
理论上说,新婚夫妻也是夫妻是要住一间屋子的,再加上这家房子本就少。姜昕彤又是一视同仁的爱奴才之人,便把自己单住的房子让出来供下人住了。却不想本来要和崇露霏挤挤,却发现她的屋子只有一张窄床,再加上她睡觉很不老实,害怕打到姜昕彤,只好求住着大房的姬发收留姜昕彤一晚。
姬发倒是答应了,面上也没有不和谐之色。姜昕彤只好硬着头皮换进他的屋子,坐于椅子上解释:“怕你误会,我还是在椅子上眯一会儿好了。”
姬发扭身望去,也没有一句客套话。只拿了一床短被搁在椅子上,便火速钻进被窝闭上眼睛。
姜昕彤拉过被子,坐在椅子上睡不着。只觉屁股底下咯的疼,起身看去,却是一段毁掉的木头正露着狰狞的表皮。她叹口气,只坐了椅子的一个角,努力稳着气,酝酿睡眠。
可是过了好久,却依旧睡不着。既然与姬发同处一室,难免心里纠结。干脆起身,裹了棉被蹲在外面看星星。
姜昕彤睡不着,姬发也未必能睡着。听到开门的动静,知道姜昕彤出去了,他便直起身探着头找了过去。见她在门前端坐,不禁借着月光凝望她的脸。
如此距离,却也是清晰可辨。虽说已经是十年,岁月却不曾在她的脸上蹉跎。月光下那张淡漠嫣然的脸,还是初见时精致温暖的模样,流线柔和的鼻尖唇瓣,都像是陡然飘落的花瓣,凝固着不可触碰的美好。
看着看着,姬发心底那段伤痕累累的情开始蠢蠢欲动。他握握拳头,正要转身回去,却被那椅子勾住,绊了一下。
许是动静太大,姜昕彤直起身快速拉开门。却见姬发仰躺在地上,不知为何。
她诧异地瞅过去,本欲扶他一下。却不想和他一样被椅子腿绊倒,晕乎乎地倒进了姬发的怀里。
这椅子真是月老的机关,悬忽忽的把两个人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