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帐,武吉已经醉得酩酊。姜昕彤帮他脱去鞋袜,罩上被子。才换了身干净衣服,到丞相帐内请安。
听守帐小兵说帐内正在开作战会议,讨论几日后行军部署。姜昕彤自知女子无才便是德,便默默立于帐外,并没有进去掺和。
待帐内会议结束,姬发周公旦等人才从帐内出来。周公旦顾忌彼时姜昕彤被人调戏之事,上前小声问:“武夫人身子可好,切莫为了那混账东西坏了心情。”
姜昕彤隔着白纱淡漠一笑,温柔致谢:“谢公子惦念,本无大碍。”
两人浅淡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散了,姜昕彤本要进帐请安。手臂却忽被攥住,过分粗暴的力道险些把她拽倒。
她错愕回头,却见姬发冷着一张脸,嘲讽:“如今军营之内可是有恃无恐,当初害我兄长蒙羞而亡,今又牵连我三弟。可是觉得我西岐没有礼度王法?”
姜昕彤望着他,搞不懂这冲天的怒火到底由何而来。她不过只是同周公旦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要被拿来诋毁。
她虽对姬发有愧,却终忍不住处处被人穿小鞋。只好甩开他的手,回道:“即便我在你眼里早已一文不值,再不是当年那有骨气的侍从丫头。但是一朝进了相府,也算是丞相之女。现今你如此对我,且不是说我姜家的不是?”
“哼,你可是搬来丞相压我?”姬发不屑,挑起眉毛冷瞪她。
姜昕彤叹气,慢慢圈了拳头,回答:“我只是担心弄僵两家关系,且不说父亲是君侯的丞相,自有主仆身份。我虽一介女流,却也知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如今你质疑我是小,且他日说与父亲反倒添堵。你可想因为不值一提的我,乱了江山霸业?”
姬发愣住了,不想惶惶十年,姜昕彤却依旧保有当年那伶牙俐齿。她用国家大义衡量了个人私情,如今细想,却倒是自己不对了。他只好愤愤转身,扬长而去。
姜昕彤望着那越来越小的背影,心底却郁结出一股嫌弃。既嫌弃自己的不成体统,又嫌弃姬发的莫名其妙。
想当初相约漫步林间,却也是天南地北闲谈无忧。那段清淡的时光,果真一去无返。
她悲凉地转身,只觉人与人之间一旦没了信任便一无所有。她的错,无非是抱着一颗试一试的心,耽搁了那段本该美好的感情。可是,她终究想不明白,他的爱为什么来得这么汹涌,一旦过后只有被冲击的痛。
想来尽是些苦闷,姜昕彤收收眉心,换了张寡淡的脸,掀开了姜子牙的帐帘。
进门之时,姜子牙正捋着胡子似笑非笑地将她凝望,末了还加了句:“多年没见你发脾气,还真以为是平淡的日子磨平了心性,不想本性难改。那番话,我听了都呛得慌。”
“爹爹可是在取笑姜儿?”姜昕彤掀开罩着面上的纱布,眨巴着委屈的眼睛望着姜子牙。
姜子牙嘿嘿一笑,道歉道:“只是有感而发,莫要计较。”
姜昕彤撅嘴,闹起别扭地嘟囔:“今日可是发生了很多事,姜儿一时心里难过,说了大话倒是讨众人嫌弃,如今楞是连爹爹都指责我,也不怕姜儿一个想不开跳了帐外的云河。”
“切莫胡说!”姜子牙瞪眼,弯着眉毛道歉:“看你如今有了反驳的气力,只觉甚好,不想你倒是不太喜欢。”
“爹爹可是忘了,我这脾气坏了多少好事。”姜昕彤垂了头,联想着沉浮在怨恨里的两段感情。就因为她的个性,终究败给了老老实实的幸福。如果当初能够平静些,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
人总是思前想后想太多,才错过了拥有的机会。是谁说:错过了,不是错了,是过了……想来还真是别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