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不过犹豫了一瞬,便迅速坚定起来,不管这些是不是真的,萝音随手就能拿出来的蛊虫效用惊人这总不会有假。
想想看,无色无味却能叫人无声无息地死去的蛊虫,简直是暗杀神器啊。
单只这一手,便足够他下些功夫笼络人家了。
至于那神秘的凝族,若萝音说的是真的,那不该叫凝族,而该叫灵族才对!
他对萝音的笼络刚有一些效果,萝音犹豫着给出了一些用途特殊的蛊虫。
可还没等他再想磨一磨,要些杀伤力巨大的蛊或药,萝音便被凝族族人找到,并半强迫着带走了。
自以为见识了世面,觉着族人愚不可及,只固守着一方小天地不愿出来的萝音不知道,族人拼了命一般地找她,态度强硬地带她回族,其实是为了救她。
负霜看到这才有所明悟,怪不得凝族世世代代坚守族地,怪不得一代又一代,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改变。
原来是不能改变——能在平均寿命四十多岁的年代,将凝族人的寿命拉到一百四十岁的护山大阵,岂会没有丝毫的限制?
年轻一代知道得不多,这件事情在族中只有地位较高的族老、族长和霜才知道,凝族之人,只有靠着护山大阵的帮助,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族中记载,最早的凝族祖先受到了诅咒,咒术使得他们受病痛折磨,越是痛苦,越是美丽,直到花开荼蘼,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容貌达到顶峰,然后以最美丽的模样死去。
受此咒术死去的人死后三年不腐,容貌依旧,栩栩如生,仿若美人暂歇,安然小憩。
凝族祖先给这诅咒起了名字,很应景——美人咒。
这诅咒会跟随每一个有凝族祖先血脉的后嗣,他们一生下来就要在痛苦中挣扎。
因为疼痛,他们病弱,因为病弱,他们没有任何依仗,同时,他们的美貌又是那般地突出,突出到吸引来外界的觊觎与仇视。
美貌是一张王牌,这张王牌与家世、权力、财富、智慧等等的任何一张牌一起出都能完成绝杀,可唯独它不能单出。
他们受到的磨难简直无法言说,下咒之人当真是恨毒了凝族祖先。
后来,凝族祖先的某一位后嗣遇到了一位高人,高人借出一样宝物——凝霜清淼,并助他们结阵,然后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此阵的利弊一一分说清楚。
他们当即跪下,感谢高人恩德。
这根本不用犹豫的好么!
一辈子生活在这里有什么不好?阵法囊括进的空间范围够大了,即使是外界的自由良民,不也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出生的小镇吗?
他们看过了风水,选取了环境最合适的地方,此间的物产,足够他们生活了,与终日相伴的痛苦和命不久矣的绝望相比,区区桎梏,简直不能算是弊端。
于是,凝族避世而居的生活便开始了。
待在护山大阵里,族人不再受病痛侵扰,容貌也不再那么艳丽,与此同时,寿命也有了显着的增长。
而一旦离开护山大阵,没了阵法的加持,如附骨之疽一般藏在他们肉体血脉中的咒术便会慢慢死灰复燃,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咒术便会再次起效。
一旦咒术再次起效,药石罔效,唯一的办法便是回到护山大阵中,然后终身再不离开护山大阵的范围。
可即使是这样,寿命也会锐减,再无可能像之前一般,轻松活到一二百岁。
霜轻轻启唇,叹息道:“我们别无他选,就连那三月至一年的规律,都是族人们用自己的命试出来的,原本想着像乌龟一样缩着,好歹大家都能好好的,可是……”
可是偏偏出了萝音这么个例外!
负霜理解地点点头,紧接着又听到霜难以启齿道:“所以……不是我不愿意献出凝霜清淼,而是它就是我们的命。
至于你说的取一半,可那也得保证取走一半后不会影响到大阵的运转才行。
还有就是,祖先的手札中说了,凝霜清淼只是那位高人暂借给我们的,说不定人家的后人以后还会讨要回去,所以——”
压根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怎么能做得了主?
负霜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那高人肯定早就死了,这么久都没人来要,说不定高人的后人也不知道这事,我不管,反正先天霜灵之气一定有我的份!”
霜一窒,很想问一句“你认真的吗?”最后想了想,还是憋住了。
再说萝音,她被强硬地带回族地后还梗着脖子,十分不情愿的模样。
老族长曾经给她透露过只言片语,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顺利地逃出去。
但她所知晓的只是一些浅显的东西,比方说没知情人带领的话,不论是族人还是外人,都无法穿过护山大阵的屏障。
再比方说族中圣物可活死人肉白骨,保他们凝族寿命悠久。
萝音对诅咒之事一无所知,被家人保护着长大,也不曾见过真正的人心险恶。
她正当年少,青春无限,更不觉寿命可贵,便自顾自地说出愿意少活些年,只求自由自在一话。
世间哪里有什么真正的自由?
外间世界苛捐杂税,劳役繁重……哪怕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不见得就能事事顺心,更别提她一个背景禁不起推敲的黑户。
见她闹腾得厉害,老族长实在不忍,便悄悄说了些族中秘辛,好叫她死心。
也就是这时,她才恍然大悟,与此同时,一抹心虚的情绪慢慢酝酿起来。
若事实是这样的,那族中的一切禁令可都是为了保护族人,但……她所犯下的,绝不止偷逃出族这么一条。
族中气候特殊,虫蚁蛇类繁多,族人为了自保才豢养蛊虫,学习医毒之术。
蛊毒手段神出鬼没,可杀人于无形,在外人眼里诡谲阴邪,颇受忌惮。
再加上凝族的特殊性,故而外出兑换物什的队伍都接受过培训,被再三叮嘱一切以低调行事为上,必要时甚至可以吃些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