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票根是他笨拙的贪恋。
***
“檀总,您放了顾家千金的鸽子,夫人很生气。”
总助在一旁说着,檀清砚签字的动作一顿,对他挥手,那人领会退出了办公室。
檀清砚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杳杳,今晚麻烦你回家哄一下妈。”
听到这儿,檀清娆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些年只要哥哥惹妈妈不开心了,都是她负责哄的。
“你又放人家鸽子了?”
檀清砚没声。
这种情况都已经不用他回答了,檀清娆打包票道:“哥哥放心,妈妈那边有我。”
电话挂后,檀清砚跟助理交代了一些事项,当晚就飞了新加坡。
后日是她今年巡回演出的最后一站。
坐在飞机上,闭眼假寐时,檀清砚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看完这场以后再也不会看关于弥夕的任何报道。
这么多年够了,理应跟过去告别了。
演出当天,檀清砚按照惯例坐在了最后排,最不起眼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他没有全副武装,简简单单的装束,以最真实的面貌进入了演出厅。
这一次,他真的要跟她说再见了。
弥夕的每一场演出他都在,只不过一个在聚光灯下,一个在昏暗拥挤的角落,忽暗忽明下,那是他爱弥夕的全部诚意。
一个月未见,檀清砚看着弥夕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一闷,他苦笑,或许是心也在不舍吧,毕竟把她放在心尖那么多年。
檀清砚捂住心口的位置,扯出一抹笑来。
对不起啊,今晚再疼一次,下次就不会了。
熟悉的琴音响起,檀清砚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台上的她,一刻也不愿移开视线,那样子似乎是在说,最后一次了,就让眼睛最后一次一帧帧记录,以往的一切随着今晚埋葬吧。
最后一首是奥芬巴赫的《杰奎琳之泪》。
格外凄美忧伤的一首曲子,每一个调子都在印证着檀清砚的心情,或许这也是弥夕在向他道别。
这首曲子最后,檀清砚眼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可他嘴角是笑着的。
男人脸上满是泪痕,眼底蕴着一层雾气,看着台上那模糊的身影,他抬起手想在虚空中把她抓住,可那是幻想,泡影一戳即破。
随着琴音渐渐末了,台上的聚光灯暗下,檀清砚的思绪一点点回笼,看着周遭离场的观众,他心一沉,坐在原地不动。
直到整个演出厅的人都走完了,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起身一步步走到舞台前,视线一直落在弥夕刚刚坐的位置上,目光炯炯,仿佛人还坐那里演奏一般。
半晌后,檀清砚对着那个方向,苦涩缓慢的说着:“再见,弥夕。”
眼泪随着话音落下,终究是不忍再看,掌心覆在眼睛上,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演出厅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檀清砚恍惚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回头了。
他看见一袭礼服的弥夕朝他跑来,手上还提着高跟鞋,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呆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她的一声惊呼才让檀清砚觉得这一切是真的。
“砰——”
弥夕用她的手横在那即将关上的门缝中,可她像是不知痛一般,全然不顾手上的疼痛,一心全在檀清砚身上,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央求道:
“别,别走。”弥夕手上太疼了,硬生生被夹,她感觉手指都要断了,沉吸一口气,“檀清砚,求你,别走。”
檀清砚几乎没有犹豫跑上前,将人拉出来,看着她那双肿胀无力垂下的手,隐忍着:“你疯了吗?用手去挡门。”
弥夕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哭腔道:“我没办法了,我怕再晚一点,你就不见了。”
檀清砚神色一顿,拉过她的手,细细端详片刻,“疼吗?”
弥夕吸了吸鼻子,执拗摇头,“不疼。”
只要是你,怎么都好,只要你在,就算手断了都值得。
檀清砚拿她没办法,对于她的话依旧没回应,看着她那只受伤的手,“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见状,弥夕急忙拉住他,檀清砚不解看她。
“不要。我去了医院,你就不见了。”
檀清砚不知所措起来,今天发生的事完全是意料之外,他本想安安静静看完最后一场演出就离开的,可突然出现的弥夕将一切都打乱了。
檀清砚冷静的看她,“你的手比什么都重要,孰轻孰重你知道。”
弥夕看着那抬不起的手,泪眼婆娑,接近病态,“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檀清砚没办法,只能先应承下来,“我不走,我们去医院。”
她是大提琴手,手对于她来说是重中之重,马虎不得。
弥夕的小拇指断了,整个手肿起泛着淤紫,檀清砚站在一旁,问医生:“她手能恢复吗?”
弥夕静静地听着,比起檀清砚,她对自己漠不关心。
医生说:“可以,这段时间好好养着。”
听到她没事,檀清砚松了一口气,她还能拉琴。
出了医院,檀清砚犹豫再三,终是心软,“你酒店在哪?我送你回去。”
弥夕知道今晚给他添麻烦了,但她在观众席上看到他的那一刻,便已经忍不住,为了演出,她还是坚持到结束才敢来找他。
手被门夹,她并不后悔。
一次的受伤换来他一句话,值了。
“没订。”弥夕实话实说。
乐团演出完马不停蹄的赶往去德国的飞机,赶时间便没有订酒店。
这下轮到檀清砚犯难了,因为他也没有订酒店,要不是弥夕受伤,他这会儿已经坐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那我送你去附近的。”
“谢谢。”弥夕说。
……
办理入住后,檀清砚送她上楼,看着她进入房间,然后转身离开。
他刚走几步,腰就被一只手抱住了。
檀清砚浑身一僵,微微侧目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说过不走的。”
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檀清砚挑眉笑笑,“弥夕,你现在都开始给我扣帽子了吗?”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走,这人拦着他的意义又是什么。
“今晚陪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