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利用我们的投资打造了战舰,又把我们叫到此处,耗费时间商议利润分成,结果现在却告诉我们,你连最基本的几枚金币都没找到?”阿巴贡先生说道,他仍然面无表情,不怒却威严自来。
“别着急,诸位先生。”科伦有些不耐烦,他眉头微皱,似乎也在反省自己的表达方式。“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说的是‘已掌握了第二枚金币的下落,请诸位速来海神号’,而不是说拿到了金币的本体。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没有把话说清楚而引起了诸位的误会,我在此诚恳地请求诸位原谅。”
“这么说,你的确是有头绪的吧,你有信心知道圣子金币上面写的啥的吧。”彼得上校口气渐缓,这才坐会了位置,但他仍扬着眉毛,语气中充斥着怀疑。
科伦笑了笑,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向他三个方向的贵宾们各鞠了一躬。
“那么,为了不辜负各位的期待与支持,我便将海盗的金币,以及被劳伦斯卖掉的另一枚金币的情报都公布出来吧。”
“什么?”彼得上校再次受惊,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本来生气的面容瞬间变得惊愕,又变成了惊喜。
其他人的表情则各有不同,阿巴贡先生始终对科伦的话嗤之以鼻,唯利是图是他的人生信条,除非见到真凭实据,否则他绝不相信别人说的话。毕竟,“人”都是虚伪的利己者——就如他本人一样——而“物”,才会持之以恒地展现最纯粹的真实。
公会的绷带人皮索·拉赛罗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倒真像个灵魂出窍的木乃伊一般,心思恐怕早已飞出了这艘豪华的战舰。本来,卑微的伦敦公会不会有资格与军人和财主平起平坐——即便他们在事实上掌控着大英帝国的黑暗世界——在明面上,他们与科伦的利益关系要更为隐晦,更不为人所知。内阁大臣既是靠山,也是奴仆,在以此为前提的条件下,为其提供服务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没有什么可争辩的东西了。就像地下世界盛传的那条潜规则:狗只吃自己碗里的骨头,而聪明的狗则会分辨主人的意图,从碗里挑出自己该有的骨头。这对科伦,或是伦敦公会双方而言,都是具有警示意义的箴言。拉赛罗深谙其中的道理,知道公会的利益不在于这场声势浩大的行动本身,故而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为一星半点的利益争破头皮,他甚至决定在请示塞万提斯大佬后,主动向科伦上交公会的两成收益。
唯有一个矛盾点——鬣狗亨利,拉赛罗注视着海盗船长,并且敢肯定对方也在打量自己。尽管之前在银港暗杀当地头狼波德里克的计划算是完成了,但中途插入了海盗的因素,并且那不是属于与伦敦公会有过交集的沉船湾的势力……由于当时几乎没有幸存人员,所以拉赛罗已只能通过片面的情报来推测,他觉得,眼前这个海盗,有可能便是那起事件的搅局者。
现在,亨利·巴斯克吹起了口哨,准备挑战内阁大臣的权威。
“好一个公布情报啊,科伦大人。”他扬着头,整个身体向后依靠,两只脚又搁到了桌子上面,丝毫不掩饰露骨的嘲讽。“不给大家验货,却拿无人知晓的小道消息画饼唬人?这胡言乱语的本事,都快赶上咱的老朋友弗兰克·佩恩了,你们都知道,他是海盗金币的原主人,现在正在海底吃鱼呢!好吧,科伦大人,我都快等不及了,你就赶紧告诉我,那老弗兰克的传家宝上面到底画着什么东西?”
这一下转折,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搞懵了,似乎,人们一早就认定了一件事情,此时也变得不确定了,那边是亨利·巴斯克的立场,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
关键是,亨利的话似乎还真有些道理,彼得上校、阿巴贡老爷等人,开始为他们的内阁大臣的口说无凭而感到沮丧和怀疑。
科伦瞟了一眼这个胆大妄为的海盗,冷笑着面向巴德老爷。“看来是时候了,那么就由我向大家隆重地介绍,海神号的新合伙人,多米尼克·巴德先生!由他,来解答关于海盗金币的所有问题。”
“啊……原来是金币的持有者。将我们耍得团团转的聪明老爷。”鬣狗亨利来了兴致,直起腰板,眼神上下游离,把老爷浑身的膘肉看了个遍。
“巴德先生……巴德先生……”阿巴贡皱着眉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搜索记忆殿堂里的每一个角落,但就像在残旧房屋的废墟中寻找小小的吊饰一样,任凭他苦思冥想,那枯朽而年迈的大脑中所浮现出来的,始终都是些转瞬即逝的片段。
科伦将巴德老爷拉了起来,将他推到自己的位子上。大吊灯的强烈光芒照亮了他只有一边胡子的脸,众人灼热的目光则令他冷汗直冒。
“巴德先生,快,把你所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以日不落帝国的名义、以你头上的太阳起誓,你说的都是真话。”
这番正气凛然的话语介于威逼利诱和严刑拷打之前,却比二者都更具效果,突然被推到聚焦点下,纵使一向机智的巴德老爷,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在强大的压力下败下阵来。他不停地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这在阿尔弗雷德的印象里还是头一次。
“快起誓,先生,我们的时间很宝贵!”科伦催促着,而其他巨头的目光也变得如刀尖一般锋利。
“嗯……这……那个海盗的金币上写着……”
鬣狗亨利眯起了眼睛,科伦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而其他人,包括阿尔弗雷德,都竖直了耳朵,难以掩饰脸上流露出的欲望与狂热。
巴德老爷咽了口唾液,接着说道:“凭我有限的记忆,那金币上面写着‘圣子滴血,窥视其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