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不是枪声,也不是魔鬼的法术或者受折磨者的悲鸣。这是亨利狠狠地拍了阿尔的后背,将他从窒息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这我可以解释。”阿尔无力地辩解道。
但是亨利并没有给阿尔解释的空间,他搂住阿尔的肩膀,将头低下与他靠在一起。直到此时,阿尔都以为自己将要遭到可怕的折磨,就像那些骑士小说里假装斯文的反派最喜欢干的事一样。
但是亨利的第一句话,让阿尔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阿尔船长,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尔弗雷德竭力理清事情的思路,因而没有发声。亨利当他默认了,便接着说:“实际上,我已经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
“这……什……什么?”
亨利看起来有些羞愧,说话的语气也显得低三下四,他的眼神游离,不停地观察周围的人。当看到那个看管船舵的海盗,正竖直了耳朵偷听他们谈话的时候,他又立即变回了凶恶的模样,大吼着把那个海盗骂跑了。
如果这也是装的,那他也装得太像了。阿尔觉得,亨利·巴斯克应该去伦敦或巴黎谋发展,而不是在加勒比地区过海盗的混日子。
“咱们接着谈。”他喘着粗气,又转变了态度。就像在大山与小山之间架设了一座滑梯,阿尔坐在上面滑梯上迅速滑下,感受着从强硬到卑微的刺激转换。
“亨利……亨利船长,你需要我做什么呢?”他如此问道,语气不自觉地也配合这境况,变得装模作样起来。
旅途至今,他一直都扮演着执行者的角色,不管是跟着巴德老爷,还是跟着亨利·巴斯克,这种打工人的角色都没有丝毫改变。对于“失落的宝藏”在哪?怎么去?怎么找?这些问题,他可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如果连亨利都不知道船队将要驶向何地,那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不,我知道你的想法,请放心,要弄清楚这事情,其实很简单……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启动的契机罢了。”亨利从阿尔两眼间的皱纹与汗珠中看出了他的疑惑,又或者他自己也厌烦阿尔那副对他说话的态度,便做出解释,即刻打消阿尔的非分之想。
距离贵夫人号二十米远的淑女号上,那酒馆一般的艉楼沙龙正在召开会议。在房间中央的大方桌上,整齐地排列着三张图纸,这是前往“失落宝藏”的金币线索的放大图,可谓是货真价实的藏宝地图,但与亨利船长的“船票”相比,依然相形见绌。
巴德老爷对此难开笑颜。从无到有是他最伟大的成就,但此时,他像是被踢出团队的局外人,带着一干相信他的局外人们一起大眼瞪小眼。即使他对金币的研究已经取得极大的突破,却仍不足以彻底破解其中的奥秘,而两百年的岁月变迁是寻宝最大的阻碍,他的机智仿佛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找一个海员,一个老水手,或者一个海盗……”他自言自语。是啊,既然亨利·巴斯克都能凭借一己之力还原两百年前的地貌,他又为何不可以这样做呢?
他其实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不相信海盗,不相信亨利·巴斯克那张臭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更不相信那只装得下杀戮和劫掠的脑袋能够参悟这超越人类极限的难题。
巴德老爷、莱德、夏洛蒂以及克劳围坐在桌边,对着这三张图纸干瞪眼,渴望从细节中再看出些端倪,就像在挖掘一座早已被盗空的陵墓一般。邓肯与梅森站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沉默的智者们。
“不行,这地图已经画的很清楚了,所有的地形地貌,都只能符合过去的那段特定的时间。”夏洛蒂眉头紧皱,上扬的睫毛,从上到下都透出一股子怒气。
克劳可不敢搭话,他察言观色,注意到了夏洛蒂的脸色,思绪还停留在几天前那个他被扇耳光的下午。
“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莱德阴沉地说着,眼光则望向不远处的吧台。在那里,路德维希正与胖乔治在玩着掷银币的游戏,胖乔治赢了,而路德也开心地喝下了惩罚的酒。在他们身后,银港公会的其他人也在此地放松休闲。让海盗接管船只,唯一的好处便是,你真的不用再费神做什么事了——至少现在是如此。
“朋友们,这里面一定还有玄机,这些个图案是一方面,可你们不觉得文字也很重要吗?”巴德老爷乐观地说道,却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你是要我们对着一副地图幻想天方夜谭?”莱德怀疑地问道。
“叔叔,请你不要强人所难,你之前不是说会把亨利·巴斯克的秘密弄到手吗?”夏洛蒂小姐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使她像一只老鹰,正用锐利的眼光审视着猎物。
“莱德大人,他说的有道理,这些文字的确藏有玄机。”梅森弯下腰,轻声提醒莱德,后者敷衍地应了一声,显然,思考并非他的强项。
“是的,梅森也注意到了。”巴德老爷好像找到了知音,高兴地嚷道,“文字,文字是永恒的记录,两百年前的文字,比之现在又能有多少变化呢?”
“因为莎士比亚的诞生,现在的文字较以往有很大的变化。”邓肯面无表情地插话道,“当然,老爷他的脑容量比之金鱼强不了多少,大概是分辨不出这种变化的。”
巴德老爷又变得愁眉苦脸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副不完整的图,不管是谜语也好,图案也罢,只要不跨越这时间的难关,一切便都是徒劳。”克劳总结道。
“真是贴切的总结。”夏洛蒂喃喃地说道,听不出是认可还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