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海阁的声音像是洪钟一般,传到殿内时仍旧能听到一声声的余音嗡鸣。
坐在龙榻上的轩帝听到这一声声连绵不断的嗡鸣声,忍不住拧了拧眉,随后似是极为疲惫和烦恼一般抬手捏了捏眉心。
中殿的高博脸色已经彻底的阴沉下来,半明半暗的殿内映衬着他那一张脸,更显得阴沉许多。
随后高博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阴恻恻又有些狠戾的笑容,便抬起略有些迟缓的脚步向殿外挪动着。
殿外等候的顾清临在听到聂海阁这一声不啻于大喊的通报声后,眉宇间飞快的隆起一道有些不悦的隆起,眼中也带上了讥讽。
海阁、海阁,大致是取海纳百川,可凭高远望之意。
“形器不存,方寸海纳。”
方寸之心,如海之纳百川也,言其包含广也。更言其要心怀宽广,肚量无限。
可他的种种言行,似是只记得了那方寸之间,而非是海纳。
这位大统领可真是糟践了一个好名字啊!
他这样在殿外大呼小叫,不外乎想让轩帝迁怒于自己,从而聂海阁也能在此时便看一出笑话,而非是等待时机。
顾清临看也不看一脸看好戏神情的聂海阁,一撩衣摆端正地跪在殿前白玉石铺就的地上,口中声音朗润。
“臣顾清临贸然是夜进宫拜见陛下,虽是十分失礼之举,但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今夜臣不能面见陛下并告知,臣心实在难安。”
说完这句话后,顾清临便不再言语,只是恭敬地跪在那里等着轩帝的传唤。
他聂海阁之所以会二话不说地便打开宫门放自己进来,并一路护送至轩帝的寝殿外。
存了看自己可能被怒极的轩帝,斥骂一顿的热闹外,更是想要探究轩帝对于自己的容忍,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吧?
这样才好决定他,是否要对自己行打击报复之心。
聂海阁看似是一个粗糙的习武之人,但实则不仅仅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更是一个粗中有细之人。
而他恰好利用了他粗犷的外表、他身为武将的官职,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只是他并非是莽撞的毛头小子,又怎么会那么傻的就跳进聂海阁给他挖好的坑里?
聂海阁站在那里瞥了一眼跪的挺直的顾清临,带着幸灾乐祸的眼中闪过些许赞赏,顾老狐狸的儿子也是一个小狐狸,且远比他的老子要更加的刁钻。
人常道,未语笑三分,伸手不打笑脸人。而这个看似狂傲不羁的小子,对待陛下倒从来都是恭敬有加,但又是一味的恭敬,甚至是敬畏。
他见过这个小子和陛下相处时的模样,何时该张何时该驰,这个分寸拿捏的极好。
而他身为陛下手下的禁军大统领,效忠陛下十余载,却始终不能抛却心中对于陛下的敬畏之心,甚是是畏惧。
畏于皇权的忌惮之心。
这种源于心底深处的十足底气他不曾有过,行走于陛下身边十余载,没有哪一日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顾清临此子,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毛头小子,却心思缜密且处事城府极深,让他这个大统领忍不住心中又妒又恨。
而更加让他恼恨的则是,这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小子,也只是恭敬陛下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