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安略微后仰,直视着身前这让他在到达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莫名喜欢上的男人。
抓过旁边的手铐,傅予安不知道这个东西在特殊情境中的传统用途,只循着自己的意愿,认真的征求意见:“戴上了,就不能走了。”
喃喃的重复道:“戴上了,就别让我走了。”
独属于雌虫的、用来作战的骨翅瞬间张开,刺啦一声划破了床垫,占据了大半个屋子,但谁也没空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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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予安比燃更早清醒过来,看着身边一片漆黑的空间懵了好一会,碰了几下“黑色墙壁”才反应过来,是燃的骨翅。
傅予安想自己大概会永远记得那一幕,他从未如此清楚的认知到身下的人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种类,黑色的骨翅包裹住两人,像是圣经中的堕天使,美的惊心动魄。
忽然想起对方那没比虫崽好多少的意识海……傅予安心口一堵,恨恨的捏了一下对方近在咫尺的高挺鼻梁。想了想,又舍不得的在上面亲了亲,努力调动自己那少的可怜的精神力送进燃的意识海,兢兢业业的修复蒙尘的星空,不知过了多久,复又陷入了梦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傅予安自己一个人了。摸摸身边的温度,还是温热的,应该还没起多久。
揉揉脑袋,倒是没有给虫崽治疗的时候那么累。
翻了个身,意外的在枕头旁边捡到了两根羽毛,应该是昨晚不小心弄掉的。从床头柜抽了一本书出来,将羽毛珍而重之的夹进书页里,想着一会订床垫的时候顺便从家具城订一个盒子,好将羽毛收集起来。
正想着,燃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两只营养液。或许是没到傅予安会醒,抑或是知道了自己瞒着对方的事情被发现,视线扫了一圈才落到半靠在床上的傅予安身上,耳根慢慢的变成鲜艳的红色。
“呀,咱家最能耐的来了呀。”经过一夜,二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傅予安又心疼又气呼呼的调侃这位害羞的雌虫。
“饿了吧,我做了饭,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好,先喝个营养液。”燃清了清嗓子,没接傅予安的话。
“唔,好啊。”接过燃手中的营养液,看着对方行动自如的模样,应该是没受伤的。
“有没有别的想说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勾着大金毛半长的头发绕圈,傅予安淡淡问着。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燃也没想到,傅予安会在那样的时候进入自己的意识海,明明上次给虫崽治疗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呢。
“我只看到了结果,你考不考虑给我解释解释原因呢?”傅予安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雌虫就像是一个蘑菇,问一句说一句,不把事情怼到面前,是绝对不会主动坦白的。
“我有先天精神力狂躁,遗传病,烨焱也有,所以他一直看不上烨焱。因为是我主动申请的离婚,所以在离婚冷静期内他多次用精神力模拟器刺激我的意识海,就算是意识海被毁我也忍了,绝对不能让他留下一丁点证据去单方面终止我的申请,我必须坚持到离婚冷静期结束的那天,然后顺理成章、合法的离开。”
“要永远维护司法程序的公正。”燃语气淡淡道。
军人对于法律总有着比普通人更坚定的维护和坚持,就像医生会在任何时候坚守希波克拉底誓言一样,这是他们的信仰。
不过……这其实,不就是,精神病么?狂不狂躁的……躁郁症?双向?
笑死,他这刚琢磨出来个新的医疗技术,正愁没人给他做实验,递枕头的这不就来了么?
只是……虫族的雄虫是都很喜欢以摧毁雌虫的意识海为乐么?安雨是这样,燃也是这样。
“过来,让男朋友抱抱。”心疼的拍拍自己的洋娃娃。
“如果没有疾病,那么医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我不会因为你生病受伤而对你发火,我只会生气你病了、伤了却宁可自己忍着也不告诉我。”
“我是你男朋友,我希望能分担你的开心和痛苦。如果我能解决那最好,如果我解决不了,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解决。这才是家人的意义。”
“只要我还有一丝精神力,我都愿意把它劈成两半分给你和弃。你有病,我有药,绝配,天仙配!”
“我想你好好的,我想你们都好好的。”
傅予安不知道燃能不能听懂这些,又会不会把这些话当回事。燃不知道,在他看到前者意识海内和崽崽差不多的状况的时候,震撼之余是多么心疼。
话题太沉重,傅予安不想让燃保持低落的情绪太久,这对躁郁症患者的恢复非常不利。
余光扫到旁边,戳戳燃的手臂,示意对方往那边看:
“燃啊,你看看咱们买个什么样子的床垫比较好啊?”
“……”沉浸式思考的燃猝不及防的看到了破破烂烂的床垫,老脸一红。
“……结实点的吧。”要说开车还得是老司机,脸上再红也不影响嘴上硬气。
熟悉的商场程序下单,二人对视一眼,尴尬中夹杂着好笑。
他曾经看过一本书叫《故事》,那本书里说,人处在压力之下的选择才是本性,燃在那样的家庭和生活中,依旧选择维护法律尊严,这才是燃的本性——
一个极其优秀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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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进行“精神力点对点治疗精神病的第二次实验”的时间,傅予安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燃,眼里的意思非常明显——
自己什么情况有没有点数?还不自觉点坐过去一块?
燃当然不会看不懂,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雄主……”
傅予安“啧”了一声,道:“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哪怕我只剩最后一点精神力,也要?”
“……我和阿弃一人一半。”燃一边接话一边在傅予安满意的目光中坐到了虫崽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