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那一瞬间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脚下一个踉跄猛然摔倒在地，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已经飞出去的残肢，一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直到——

钻心的疼痛从腿部传来，他才意识到那飞出去的是自己的腿，而对面孩子手中的枪是真正的杀人枪。

“啊——”

砰！

他张开嘴要发出惨烈的喊叫，但却被又一枪及时打断，只剩下短促的咕隆声从喉咙传出。

太阳渐渐升起了，与血月一同挂在天上，虽然温度有所上升，但看着仍然诡异。

穿着破旧棉袄的祝老汉跟儿子出门去对面山上采摘野菜。

“家里东西都收到窑洞里去了吧，尤其吃的，不能带走的一定要藏好。”

“爸！我都快四十了，这些我肯定都知道，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丧尸潮。”

两人说着，忽然听到传来孩子的哭喊声，跑过去一看，认出来是牧家的孩子。

而他旁边是血肉模糊死的不能再死的男人！

很快，牧家人都知道男人得罪了路过的大人，被人开枪打死的消息了。

很多周边邻居过来看热闹，倒是让一直冷清的窝棚充满了人气。

没人怀疑男人的死与他有关。

毕竟他只是个六岁多的孩子！而且他也不可能有枪啊！

“唉，老牧虽然混账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是啊，他欠债都从不拖欠的！”

男人虽然对自己孩子严苛，但对邻居其他人客气得很。

人就是这样，对自己好的就是好人，对自己不好的就是坏人。

对于长青和两个妹妹来说，男人不是个好父亲，联系人贩子卖掉他们，但对于邻居来说他为人和气，有时候还很大方，又是个好人。

所以他的死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惋惜。

不过，也就是惋惜两句了。

长青躲在人群后面，他看到了女人得知男人死后突然爆发出的绝望叫喊！

但这并无对男人死的伤心，更多的是对未来自己生活的担忧。

他也看到了大哥牧长城投来的怀疑目光，但他毫不在意的看了回去，反而把牧长城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两个妹妹抓着他的衣服站在他身后，眼泪也啪嗒啪嗒掉。

她们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个氛围让她们感到害怕。

长青也很应景的作出惶恐的神情，眼底确是一片冷漠。

男人没有过上自己想象的好日子，甚至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挣到，就地挖个坑草草掩埋之后，一家子回到房间都久久不语。

女人也没心思做饭了，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牧长城也没有心思闲逛，阴着脸坐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次日，女人没事儿人一样的做早饭，甚至还拿出点钱买了些好吃的，一顿饭整的跟过年死的，大家都吃的满足无比。

难得的，长青这个早上也没有挨骂，碗里的肉也是平均分了。

这倒是让牧长城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个妹妹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吃的满嘴是油。

这是散伙饭吗？长青暗想。

一天后的夜晚，女人带着大儿子悄悄走了。

长青知道第二天就是基地开大门的时候了，当晚并没有睡着，他听着大哥瞧瞧爬起来出门，女人在门外小声催促，但他没有做声，假装没有醒。

这是他预料之中也是期待的结果！

早上，两个妹妹醒过来，就看到她们二哥已经收拾了两个小包袱放在桌上。

“二哥，妈和大哥呢？”

四妹问。

然后，她们就见到二哥撇撇嘴，一脸冷漠地说。

“走了。”

两姐妹看着桌上的包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忽然间哭声从小小的窝棚传出去很远，两个小女孩跑到门外，又是喊妈妈，又是喊大哥，还有时候喊爸爸，都毫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