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兰姆伽依旧阳光灿烂,但夜晚已经有些凉了。
夜色朦胧,灯火昏黄,六十六团的营地里笑语声四起,营地的食堂里,廖黑牛又讲起了评书,引得兄弟们把个食堂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话说完木陀赤、完木陀泽两个番将把董先一路人马诱到营前……”
廖黑牛讲的是《说岳全传》,断断续续地讲到了“演钩连大破连环马,射箭书潜避铁浮屠”,已经吸引了不少听众。
毕竟,训练是艰苦的,能在疲惫时听上一段评书倒也是种享受。
“那董先率部追到金兵大营前,正欲大开杀戒,却突然听得一声号炮响起,”
廖黑牛坐在饭桌前,讲得唾沫横飞,抑扬顿挫的声音倒有些功底,“只见两员番将左右分开,让出大门来。那大门早已打开,三千多番兵便策马杀了出来……诸位,那番兵多骑之马却与众不同!你要问有啥不同?”
说着,廖黑牛停了下来,目光缓缓扫过扫众将士,突然拿起面前的惊堂木“啪”地拍在桌面上,“但见那马身上都披着生驼皮甲,马头上俱用铁钩铁环连锁着,马上军兵俱穿着生牛皮甲,脸上戴着生牛皮做成的面具,只露得两只眼睛出来……那番兵阵列俨然,每三十骑排成一排,一排弓弩,一排长枪,一排长枪,一排弓弩……共是一百排,策马疾冲而来,好似洪水猛兽一般,把董先五位将官连同五千军士一齐围住,便是枪挑箭射……”
“师长好!师长好……”
廖黑牛正讲得兴起,却听食堂外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问好声,连忙声音一顿,起身往外望去,却见周围的兄弟已经让开了一条路来,廖师长带着三五个军官走了进来,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黑牛,”
李四维陪在廖师长身侧,连忙给廖黑牛介绍起来,“这位就是我们师长,也姓廖。”
“是廖师长啊!”
廖黑牛听完介绍连忙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我也姓廖,算起来我们还是家门儿呢!”
“呃……”
廖师长一怔,也露出了笑容,学着廖黑牛的四川话,“家门儿,你的书讲得好啊!至此国难之时,就该多讲讲岳武穆这样的英雄!”
“那是!”
廖黑牛何时怯过场,闻言,笑呵呵地接过了话头,“兄弟们就该多听听英雄的故事,那样才能更英雄嘛!”
“好!”
廖师长大赞一声,笑呵呵地拍了拍廖黑牛的肩膀,“你借着讲,我也来听听……”
“好嘞!”
廖黑牛答应一声,一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回桌边坐下,清了清嗓子,拿起惊堂木“啪”地又是一拍,“且说董先杀敌心切,不慎中了番兵诡计……”
夜渐深,廖黑牛抑扬顿挫的声音依旧在食堂里回荡,不时引得一阵阵叫好声。
“……不知哈迷蚩如何回答,又不知那两人果有何事来见兀术。”
廖黑牛将一回评书娓娓讲完已是深夜,末了又“啪”地一拍惊堂木,“正应了那句古话:浑浊未分鲢与鲤,水清方见两般鱼……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廖黑牛讲完了,但众将士都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可是,看看在前排坐着的廖师长,却不敢起哄。
“很好!”
廖师长突然大赞一声,站起身,“啪啪”地鼓起掌来。
“啪啪啪……”
众将士一愣,纷纷起身,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如潮。
“四维呐,”
回头扫了一眼神色振奋的众将士,廖师长又望向了李四维,不无唏嘘,“这样的活动可以多搞搞,不能让兄弟们变成只知道训练的机器,否则,士气很快就要低落下去的!”
“是!”
李四维连忙点头,稍一犹豫,“职下也觉得,如果部队的气氛太过沉闷,兄弟们迟早会变成木头人……”
“嗯!”
廖师长点了点头,转身抬起手压了压,“兄弟们,今天刚刚接到命令,我部在完成兰姆伽的训练之后将移防雷多……那里的环境更接近缅北,更适合我们的强化训练。”
说着,廖师长声音一顿,再次环顾众将士,“所以,上面做出决定:自这个周末起,各部暂停工事修筑的训练科目,我们的重点将放到政训科目上……”
兰姆伽的丘陵确实与缅北丛林的环境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修筑工事的训练已经取得了一些效果,却再难有提高的空间,所以,上面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先抓好政训工作,为移师雷多做好准备。
“是!”
听了廖师长转达的命令,众将士自然欢欣鼓舞。
“四维,”
将众将士神情振奋,廖师长也是笑容可掬,一望李四维,“或许美国人说得对,应该适当地在部队里搞些娱乐活动……今天听孙师长说,他们师准备搞一个剧团,所以,我们师也不能落后啊!”
“是!”
李四维连忙允诺,“请师长放心!我们团虽然搞不了剧团,但组织些文娱活动还莫得问题!”
“好!”
廖师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让兄弟们都散了吧!毕竟都是军人,娱乐当有度!”
“是!”
李四维连忙答应一声送着廖师长一行出了食堂。
送走了廖师长一行,李四维连忙回了食堂,却见众将士还在拉着廖黑牛聊天,不肯散去,便站在门口笑骂了一声,“龟儿的,一个个还不滚回去睡觉,明天不准备训练了?”
“这就走,这就走……”
闻声,众将士回头一望李四维,讪讪而笑,做鸟兽散了。
自此,驻印军将士多了些休息时间,各部也都搞起了文娱活动。
过了两日,又到了星期五,训练结束,李四维便匆匆赶回团部,召集众将商议搞文娱活动的事。
这事不难,早在白果镇整训的时候,六十六团就搞过,哪怕只是组织兄弟们唱唱歌也算文娱活动啊!
在会上,众将踊跃发言,雷恩上尉提议搞篮球赛,郑三羊提议搞个话剧班,陈怀礼提议搞场晚会……各种提议,不一而足。
最终,李四维拍了板,“都搞!你们想搞啥就自己去组织,只要不搞出乱子就行!”
这不是撂挑子,只是,团里三千多人,兴趣爱好各不相同,莫得必要去规范,只有一个原则――不能闹出乱子!
闻言,众将只是跃跃欲试,谁还没个兴趣爱好?
不过,要较真起来,李四维还真没啥兴趣爱好,从骨子里来说,他就是个宅男,如果说读书也算兴趣爱好的话,他勉强还有。
让众将去折腾,李四维自回宿舍去了,今天是周五,廖黑牛多半要跟他们一起过来的那些将校去镇上潇洒,毕竟,现在国内一片凋敝,可没得这样的机会。
宿舍里灯火昏黄,水已备好了,食物已经上了桌:三份用铁制餐盘盛好的面包和罐头汤,袋装的饼干和三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饭桌边,两女凑在一起,正神情专注地读着一封家信,突然听得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连忙抬头望向了李四维,笑容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