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全是红枣甜乎的味儿,把他一下子拉回幼时的温房里,连呼吸一下都是黏糊不去的糟糕气味。
是父亲的包容与怜爱。
他被溺死在这样的关怀里,日增月加,以至于脾气骄纵,性格见长。
他成为了刀尖上爱跳舞的人。
把自己划出一道道见血的伤痕,累累落落,纵横交错,是带有隐秘而晦暗的诅咒,意味着他的不管不顾,头脑发热。
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横冲直撞。
别人鞭笞他,责骂他。
可那要又如何?
他我行我素惯了,天王老子也管不到他头上来。
他爱玩闹,爱疯狂嬉笑。
爱于黑色脏污的诡巷中,踩去无人的草坪。
看那葱葱郁郁的草茎,为自己尽数折腰。
看它们无比骄傲,无比盛悦,却被自己踩在脚下,铺平成一条平坦的道路。
那道路千夫而指,崎岖岣嵝。
一坡更比一坡陡,层层叠叠的,叠成他内心深处密密麻麻的花瓣心。
花瓣在放大镜下一圈又一圈,旋旋绕绕,绕出这些年的朝朝暮暮。
朝暮之间,云层之下,他终将被抛弃。
被抛弃至,无人问津的暗巷里。
抓不住光亮,自由的风也不爱怜他。
他跟条没人要的野狗一般,只剩下了圈地自萌的机会。
有时候,连被圈起的方寸都是摇摇欲坠的贪念。
手机滴滴滴传来消息。
他一下子被拉回到现实。
光亮,风。
爱怜,欲望。
戴竹阳慌乱地去查看消息,手指止不住去颤着抖,指尖都泛出了薄薄一层汗。
以前的他可以拥有很多东西,他的父亲会为他寻到。
至于现在。
他没有了爱他,怜他的父亲。
他能够拥有的,是满目的算计。
算计自己的外表,算计自己的爱欲。
他浑浑噩噩,跟个小心探索的旅途人一样。
在考古的途中,不知方向,又不愿意轻易放弃。
所以呢,他颤颤巍巍地打了个电话。
女孩柔柔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
声音轻快而俏皮,没有世俗的烦恼。
简简单单的。
尤其她那双眸子,澄澈而透亮。
圆眸瞪大而放缓,眉眼带笑,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是漂亮的洋娃娃。
是他如今最想要的东西。
是他父亲在时,也求不来的贪恋。
他少时不懂,以至于流光溢彩都从自己手中快速流去。
绸缎的色彩斑斓绚丽,怎么也抓不住。
他只求她怜他。
放缓了语气,压成了娇娇弱弱爱撒娇的模样。
对面是玻璃折射出的假镜子,模糊的轮廓边缘勾出圈圈幻影。
他试图去寻找玻璃里昔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