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明白。
从以前开始就明白。
那个温柔的女孩,有存自己的私心。
但她矛盾异常,给足了自己后退的余地。
“其实不管去哪里,我都无可奈何。只是非要选的话,我希望是在这里。”
戴竹阳低下了头,去仔细瞧着女孩可爱的圆眸,熟悉又偏爱忧愁地垂着眼尾。
只草草吃了几口饭的胃开始翻江倒海起来,火辣地灼烧着,连同嘴里都泛着苦涩的酸味,喉结滚动,试图想要吞咽下些什么。
“这里比起北京,并不好。”
汪曦暖直截了当地去盯着他的眼睛,内心扎着细密的疼痛,一丝戳一点。
不是很剧烈的拉伤撕裂,是沁入到骨节深处,怎么也剖析挖掘不出的隐秘角落。
对面的少年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比不上北京。
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教育上面,这里的方方面面都比不过繁华的大都市。
他留在这里,是被困在了江南水乡。
多少的船只从水乡驶向远方。
无论是他,还是那些远行的人。
他们不该被困于这小小的方寸之间。
他应该前往更大的舞台。
“但是,繁华大道里也有睡大街的乞丐。所以,我也不清楚,北京是不是一个好地方。”
她直挺挺撞入他深邃的眼眸里,隐含着的爱意在眼里翻江倒海,汹涌澎湃,融化了冬日的雪花,留下了潺潺的水声。
浓密的长睫是北极地区的弱小蝴蝶,一下又一下,快要把她全然不顾地吸引过去,忍不住去伸出手,给予蝴蝶她的保护。
她其实不想他去什么北京。
北京灯红酒绿,繁华非凡,引得多少人争先恐后地前仆后继。
可那又如何?
那不是她的小房子。
她爱待在这个会在夜晚敲竹筒售卖馄饨的小地方,爱它熙熙攘攘的洗衣捶打声,爱它残忍又张狂的台风灾害。
厚重的回忆里,沉重的天空里,她扎根在这里。
她不是随风飘动的叶。
她爱连着根。
“戴竹阳,如果你真的想考去北京的话,其实也没关系。”
她慢慢把手伸进他的手里,握住他拥有滚烫体温的指骨。
夜晚隔绝了所有的光,但不会熄灭她内心深处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不是当年那个乖乖女孩了。
撕开夜晚的黑暗屏障,她要的,是暖阳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