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它重伤之下,一口气吞了大半玉菩子,潜心修炼,终于从地洞另一边破土而出,想要了结这数千年的仇怨。
思及此处,大猊只觉被灼烧的眼睛复又疼痛起来,恨声道:“当然拿了,他足足偷走了我三颗玉菩子!”
三颗玉菩子核,一条猩红的绳结。
红线腕间萦,最是相思引。
白珏眼前骤然模糊,无数曾经懵懂的瞬间,在这一刻翻涌成滚烫的沙,遥远却又清晰的将她湮没。
他曾经偷偷藏起的纸折重明鸟,他复又一个人编起的藤老虎,他知道她要去上清界后蓦然消失的笑意;
他随她跳入焦荼设下的传送陷阱,他用身体为她挡住混沌神的骨鞭,他在凌虚宫得知她陨灭后的疯狂;
他握着手钏不言不语痴坐整晚直至天亮;
最后,他一个人坐在塔顶面对漫长的雪夜。
可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从来不说。
这数千年的时光,漫长到寒凉,足够你再也不想说了吗?
她终于知道那个手钏为什么藏在架子里,不准她碰触,因为那是一个少年三千年前不曾送出的真心。
原来那句我讨厌你,是他最后的骄傲与倔强。
她想起他每一次在两军阵前望着她的目光,还有那晚吵架时他站在门前许久没有声息的背影,末了只定在塔顶上他醉了的脸,静静倾近,眉间却染了霜雪。
耳畔响起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我爱你。
幻熙躲在一棵看起来颇为结实的老树后,听闻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探出头来。
这一看便瞪大了眼,只见白珏站在大猊面前,一只手握着星陨刀,另一只手却攥成了拳头,螓首微垂,然后……落了一滴泪。
那泪花落在碎石上,轻轻巧巧的一点,没有半点声息。
幻熙却仿佛被巨石砸中,他跟着白珏将近一千年,何时见她这般伤心过,顿时怒火中烧,热血上头,从树后猛地跳了出来。
“你个臭长虫,敢欺负我家神君,我跟你拼了!”
然而刚刚冲出去三步,便被一个术法拦了下来。
墨琅落在他身畔,眸中有一丝无奈:“你把受欺负的对象看错了。”
幻熙颇不服气,正想说他家神君都哭哭了,便见眼前燃起一道炫目的光。
白珏面色平静,刀尖向前,身后却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吊额金睛白虎元神,虎目如电,獠牙如刀,咆哮间气吞山河。
“当年要拿玉菩子的是我,这个仇,你找我报也一样。”她两只瞳孔已完全化为了金色,散发着危险至极的灵息:“我要去找一个人,你不要挡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