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经寄梦的兵营里待了几天,与朋友相伴的几日几乎无话不谈,工作、生活、婚姻、爱情、家庭,也偶然谈起那次梦碎的南行,但是没有伤心没有感怀,不过在谈一个别人的故事,像谈别人演绎的一段情景剧。也许是尚未忘记,也许是冷漠如斯,反正过去了再看往事,不过笑谈而已。
“也曾想顺路去探视你,就当一个探视一个有点私交的故人,不想带有任何感情,不再介意你的行为态度而影响心情,更不想朝花夕拾,可惜打通了你曾预留的电话却被告知你已休假且去向不明,只好放下不该有的幻想,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们,终究是不该再见了。
“回来了就参加了公爹的葬礼,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哀悼仪式,未等结束就离开了去考试,混一个可有可无的文凭。当然我哭了,为着早逝的婆母和自己多舛的命运,为着从此没了父母的所谓爱人和本就可怜的孩子失去形式上的祖父。
“上班不几天,接到来自六朝古都的电话,说是我的那个有名有姓的朋友,起初心下颇为她紧张,转而就明白了你的虚晃一枪,果不其然,下午就明白了真相,只是恍惚间听错了那边的解读,还真以为你出了啥要命的事故,后来再回电过去才知不过尔尔,我就说呢,哪里有那么多生离死别的伤痛安排给我,来填充我本就够多舛的经历?只是好像惊动了不该惊动的很多人。
“真的不了解你的生活,也不可能知道太多,或者说不想知道,因为一切从那次南行后就划上了句号,生活本身也不允许我留有太多的个人空间,业余的很多时间,我宁可留给牙牙学语的小儿,享受人间天伦。夜来瞌睡也多,难得熬夜写点什么。但今天遇到本地报社几位编辑,闲聊之下,才知道他们知道的我相比我本人所认识的自己还有清晰明白,并冠以才女,说很多次想拜读我的大作,可是不知为何我走进婚姻中后,就难得佳作问世,不知道是我收敛了锋芒还是有了更高的天空,看不上他们主办的这小小篇幅?可他们哪里知道是我早就被生活本身折断了翅羽?
“可我只能敷衍几句,有失风度地溜之大吉,所谓‘生活在泥里,梦想在云里’,那其实不过是我在外的假象,现实中的我,其实不光活在泥里,却连梦也落进了淤泥!回家后忍不住喝退扑上来求抱抱的小儿,充耳不闻老公的谴责,躲起来翻开过去的笔记,重温曾经的梦境,我已是泪雨滂沱,可不是这雨能不能洗去生活给我沾染的灰尘和污垢?
“夜已深了,就到这儿吧,但愿今夜我可以做个好梦,梦里没有生活的琐碎和芜杂,只有蓝天白云绿草地可以让我清醒地看到明天的太阳!”
安吉写完,将信仔细折好,深深地压在写字台抽屉的最下层,她知道,这封信,与其说是写给那个离人的,还不如说是写给自己的,因为他,其实早就不配。这世间,真的没有一个值得她与之灵魂相交的人。
而曾经让她为之放弃亲情和梦想,带着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向往结合到一起的吴刚,早就在生活面前原形毕露,成为一个现实中苍白破碎成渣的纸片人,不过因了他是孩子的父亲,她还得勉为其难的与之共同生活下去,但是灵魂深处,他也根本不配让她牵念和信任了。他们之间,精神上其实早就貌合神离、分崩离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