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满脑子思索着该如何抽身退步、从顾家这烂泥潭里脱出身去,一夜辗转反侧,直至天光既明,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辰时一刻,流光院里便传来一阵叫嚷吆喝声。
“谁家的当家奶奶有这样大的闲工夫?一觉睡到太阳都升了,竟还没醒!
昨儿个府上刚经了那么一出糗事,外头不知多少人在看咱们顾家的笑话,大奶奶倒是心宽,一声不吭地睡了去,可怜夫人和大娘子,还有大爷,全都得面上无光!”
是顾遂远的母亲刘夫人身边那位张嬷嬷又来叫嚣了。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张狂又无知的声音,李若忍不住露出满眼讥笑,“把她给我打出去。”
金枝正憋了一肚子气,闻言立刻夺了一侧洒扫丫鬟手上的鸡毛掸子冲出去,朝着那穿金戴银的张嬷嬷便是一通扑打:
“我让你叫,你这个老虔婆,奶奶是什么人?也轮得到你来置喙!”
张嬷嬷满脸错愕,直被金枝打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捂着头脸哀哀叫个不停:“哎呦,哎呦,你这贱蹄子你不要命了!你敢打我,谁给你的胆子?赶明儿我就告诉夫人,把你发卖了出去......”
“你好大的口气。你要发卖谁?流光院里的人,全都是我李家的陪嫁,别说你一个婆子,就算是夫人在这里,也动不了我院中下人分毫!”
李若不知何时从屋内出来了,身上披了件薄绒斗篷,青丝披散着,倚在廊柱边上,目光沉沉地望着院中的张嬷嬷。
“大奶奶......”张嬷嬷呐呐,这样的气势,她头一次在大奶奶身上瞧见。
李若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打出去。”
院中的婆子丫鬟们顿时一拥而上,推搡着张嬷嬷和她带来的丫鬟,把人往外赶。
张嬷嬷急了,一边跳脚,一边大骂起来:“大奶奶这是要做什么?您昨儿个那般甩摊子,夫人和大爷也没说您一句不是。
您昨儿就赶了奴婢一次了,今儿又赶一次,这是何意?奴婢可是奉了夫人的命来瞧大奶奶您的,您不领情也罢,怎么能把婆母的人往外赶?
您不想让大爷纳妾,这是善妒!您不仅善妒,您还不孝,闹得满府上下不得安宁,你们李家,百年世家大族,难不成,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吗?”
“住口!我们李家的姑娘如何,轮不到你这个老货置喙!”一声中气十足的女声自院门外响起,张嬷嬷来不及反应,便被人兜头打了一耳光。
院中诸人皆愣住,李若顺声望去,只见李家如今的当家主母、她嫡亲的大伯母赵氏赫然立在院中,方才那巴掌,便是她赏出去的。
时隔十几年,再见到记忆中的亲人,想到上辈子李家在自己死后还想帮她讨个公道说法,李若心底满腔的苦楚委屈,顿时像找到了出口。
她顾不上什么礼数,只拎着裙摆扑到了赵夫人怀中,放声大哭,“大伯母!”
赵夫人被她抱了个满怀,眼底略有些错愕,楚楚这丫头从前便是个内向的性子,出嫁以后,更不肯和他们亲近,如今这般情绪外漏,可见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好,好一个有教养的顾府。竟然养出了你这么个嘴刁的婆子,不分尊卑,敢对你家大奶奶口出狂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要你家大奶奶的强?”
赵氏搂着李若,感受到怀中之人消瘦的身躯,更是心疼不已,指着张嬷嬷对自己带来的婆子丫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