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梅知道杨三奶奶这是拿自己醒脾,心里头不高兴,嘴上却不好多说,只搬了个绣凳过来,又拿了那边架子上的绣绷过来,挨着杨三奶奶坐下,低头继续做针线。
杨三奶奶却是越想越气,一手拍着身边椅子的扶手,一手虚虚点着扶风榭的方向,咬牙切齿般骂道,
“说起这个,我还气不过呢。还不是那起子看人下菜碟的小人,早上小蝶那妮子去找林嬷嬷领冰盆,她还磨蹭着不想给,那死妮子也是个脾性软的,任由人踩着她的头打奶奶我的脸她也一声不吭!
若不是墨兰见她半晌不来,追过去瞧了,那老虔婆还不肯给呢!就这样闹,咱们三房统共也就得了那么点儿,哥儿姐儿屋里头也不能少,三爷书房里也少不得,到我这儿,可不就就只剩下这么两盆了!”
“这样热的天儿,就这么一丁点儿的冰,那起子小人是生怕奶奶我热不死!好歹,咱们三房也是正经的主子,轮得到她一个婆子来作践?
还不都是扶风榭那笑面狐狸在背后撑腰,又看奶奶我娘家那头遭了事儿,这园子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才起了这等熊心豹子胆,拿咱们来开刀!”
杨三奶奶正是气头上,好些话就这么口不择言的骂了出来,声儿还不小,墨梅吓了一跳,正想说话呢,就听外头墨兰大声道,“绿玉姐姐怎么回来了?奶奶正歇觉呢!”
杨三奶奶吓了一跳,连扇子都不拿了,慌忙捉住墨梅的胳膊,朝她使了个眼色,跟着又自个儿歪在榻上,摆出副小憩的模样来。
墨梅忙放了手头的绣绷迎出去,才出了门,便瞧见檐廊竹椅边上满脸笑意的绿玉,
“绿玉姐姐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墨兰,还不赶紧去给姐姐倒碗绿豆汤来,瞧这天儿热的,姐姐到这边抱厦坐坐。奶奶正在里头歇着呢,您且先等等。”
绿玉拎着只精雕细刻的红木食盒,俏生生的立在那儿,闻言只上下扫了眼墨梅,又转了视线,往墨梅身后的屋子瞧了眼,
“是吗?我方才听着有人说话,还当三奶奶醒着呢。要说三奶奶也是觉好,我才走多大会儿功夫,这就歇下了。”
“天儿热,这个时辰就犯困,贪觉也是常事儿。”墨梅笑了笑,上前要挽绿玉的手,“姐姐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要紧的,我这就去回了奶奶,请姐姐到抱厦坐着喝完绿豆汤,稍等片刻。”
绿玉笑盈盈地避开墨梅的手,把那只食盒递过去,“既然三奶奶睡了,我便不进去了,夫人叫我过来给哥儿姐儿送些点心,你拿去吧。”
墨梅应了一声,把食盒接过来,绿玉又笑着道,
“夫人刚接手府里头的中馈,保不齐有那等欺上瞒下的小人从中作梗,贪墨了各人的份例。
这等恶奴欺主的事儿,哪家都有,主子们是尊贵人,不好和下人多计较,但咱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就得立起来,可不能叫人看轻了去。
再一个,若是各处有什么不好的不公的,你记得来告诉我,我去与夫人说,好好查他们一通,省的有几个管事的婆子成日里在二门吃酒摸牌,早该治一治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