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东家,这话,也不是如此说的。”万年先生简直羞愧地要命,东家对他恩重如山,他当初也是发过誓,要一辈子效忠东家的,这会子被万郁成这样说,他真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下就是,一时糊涂......派人盯着咱们的,大约是燕王世子身边那位公孙铸,他一惯小心谨慎,也是我说漏了嘴,倒是叫他起了警惕.......”
万郁成又是一声长叹,站起来,拍了拍万年先生的肩头,
“先生不必如此。我知道先生待我之心再诚恳不过。”
“我也明白先生不告诉我是为何。”
他说着,顿了顿话音,转头看向后头的桌上,那里摆着的是这几日他那好儿子的诗作,万郁成抬手摸过那几张龙飞凤舞的字,语气落寞,
“先生是替无咎那孩子周全呢吧。”
“东家......”万年先生张了张口,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给糊住了一样,半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万郁成,真是把他的心思猜的透彻万分。
他一开始没想把这些人的身份说出来,也是怕,会引起万郁成的不满。
无咎公子有心投靠陈集这桩事儿,如今,还没和万郁成说明,万年先生只担心自己若是多嘴说了这么一句,会叫这父子俩闹出什么矛盾来。
这俩人,都是个不肯轻易低头的性子,自己决定了的事儿,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夹在中间,也是为难。
万郁成也不用他多说,只点了点头,叹息一般说道,
“我懂先生您的意思。那孩子,是下定决心要走这一趟了。”
万年先生望着万郁成的背影,沉默半晌,才出声道,
“公子,自幼聪慧,这份天资,绝非常人可比拟的。公子看人的眼光,自然也差不了。那燕王世子,比燕王,更有魄力些。在下也觉着,若是要解决如今的困境,那位,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万郁成站在原地,外头的光顺着窗棂,照在他身上,平白叫他周身都透出一阵孤寂来。
万年先生不忍多看,垂下头,静静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会儿,才听万郁成说道,“那孩子,是先祖眷顾,才有了这份天资。我知道他不是寻常之人,自小,我就知道。
他阿娘走得早,他也早慧得太过......我这个做阿爹的,既想他继承先祖留下的东西,又想他做个快乐、无忧的孩子,逼得太过了,倒是,适得其反。
他如今和我起了隔阂,有什么,宁愿和先生你说,也不愿和我多说。”
“公子,胸中自有城府,在下也不过是聆听罢了。”万年先生多有不忍,出声说了一句。
万郁成自嘲一笑,“先生不必安慰我。我和他之间是什么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逼了他二十来年,如今,他既然第一次自己做了决定,我也不好再拦。”
万年先生咻然抬头,“东家的意思是?”
“随你们去吧。我老了,这满星河,还有背后的一切,迟早都要交给他。我从前不肯让他掺和朝堂之事,是不想他陷入麻烦当中,可他既然自己想迈出这一步,我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