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闲人,身上无官无职,这一趟来,又是领了王锡的吩咐,只管在王荆这儿闹死闹活。
要不就是这儿疼要不就是那儿疼,总归,他摆出了长辈架子,但凡王荆有点什么不依他的话来,王大老爷便哭着喊着说自己生了个不孝子。
就那么一招,逼得王荆是半点儿动弹不得。
王荆在乎脸面名声,更在乎所谓亲族血缘,王大老爷从前待他也是好得不得了,这会儿,突然反过头来用这份亲情桎梏他,王荆除了步步退让之外,再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这会儿,王大老爷又躺在里间床榻上,捂着心口哼唧。
大夫们来来回回进里头看了一圈儿,愣是没看出来王大老爷是哪里有病,可偏生,人家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是不舒服,大夫们无法,只能扎堆在一处,细细商量着王大老爷这病的应对之策。
王荆面无表情地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这一幕,自打王大老爷突然窜到幽州开始,他便不知见过几回了。
但凡他要接着查那些事儿,王大老爷便用这一招对付他,要不就指着他的脑袋,骂他是个不孝不悌不忠不义的,说他这会儿翅膀硬了,连亲爹亲娘都不顾。
要不,就要朝着王荆跪下去,痛哭流涕地求他听听话,给他们长房一条活路。
王大老爷如此,王荆又能如何?
一步退让,之后,便是步步退让。
眼前大夫们聚成一堆低声议论,王荆只端坐椅子上看着,没多过问一句。
王大老爷拿父子情来做要挟,他心底,对王大老爷这个爹,不可能不怨。
再者,王荆心底很是清楚,王大老爷压根没什么大碍,他不过是拿身体做借口,以此来钳制王荆的动向罢了。
王大老爷的这份算计,属实叫人寒心。
可偏偏,王荆这个做儿子的,却不能拿他如何。
驯风一路小跑进来,瞥了下前厅里嗡嗡说话的几个大夫,视线一转,提脚直奔王荆跟前。
“四爷!”驯风凑上去,压低声音在王荆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荆听着他把话说完,眉头越发皱紧,须臾之后,才朝驯风点了点头,驯风会意,立即垂首退出去。
王荆转着手上的扳指,扫过底下还在争论不休的大夫们,忽的站起身来,大夫们瞧着是专心致志地讨论着如何看诊治病,实则,一个二个,都时不时往王荆那儿瞥上两眼。
他这样突如其来的起身,叫大夫们心头一紧,不约而同便住了口,这前厅里嘈杂的声儿霎时化为乌有。
大夫们全都转过头,眼神一下又一下瞥着站起来的王荆,一时倒是拿捏不准,这位刺史大人究竟是不高兴了,还是怎么了。
王荆转着眼睛,视线从这些提心吊胆的大夫们身上一一扫过,之后,才低叹了口气,说道,
“阿爹身子骨不好,我也跟着担惊受怕,往后,还得劳烦诸位,多多费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