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瞄着他阿爹的脸色,低声宽慰道,“您不必太担心。这不算什么大事儿。百川与我说了,唐大家也选择暂避风头,这上京城和咱们一样的人家多了去了,圣上一时半会儿,暂且关注不到咱们头上来。”
“我知道。”李孝元抬了抬手,有气无力地道,“我都知道。”
他什么都明白,可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得眼睁睁看着李家一步步在走下坡路,一家子人,跟他一块儿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是他这个家主最大的失败。
“圣人心思难测,不然哪里来那么多死谏的贤臣。”李峥嘀咕了一句,李孝元抬眼瞪了他一下,李峥半点儿不怕,顺势倾身过去,接着道嘀咕道,
“这话我又不在外头讲,我又不是珉知那个傻孩子,有什么都说给人听。”
“你还说!”李孝元抬手虚虚点了他一下,老三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半点儿不饶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李峥抬手捂了一下嘴,两眼瞪得溜圆儿,李孝元看着儿子,又是一声长叹,“我告病,你也告病,唐大家也告病.......听说宁王爷也几日没上朝了?”
李峥点了点头,“说是摔了腿,圣上还派了人去看望,太医也去了好几回。这几天,那个鹤虚道长,就连上早朝都跟了过去,就站在圣上边儿上。”
李孝元愣了愣,慢慢摇了摇头,如今这朝廷,真是,不是人能待的地儿。
“你去忙吧。”李孝元抬手摆了摆,他现在,真是什么都不想听,反正他就在家里头待着,万事,也牵扯不到他的头上来。
李峥极为干脆地应了一声,起身出去。
李孝元瞧着儿子走远的背影,身子慢慢往下,一整个儿缩在椅子上,一身的颓然。
圣上,怎么就能糊涂至此呢?明明当初他刚登基的时候还不是如此.......自己没本事,规劝不了圣上,也救不了李家......若是二弟还活着,凭他的本事,怎么也不会叫李家落入这种境地。
李孝元蜷缩着身子,痛苦地闭了闭眼。
李峥出了书房,往二门外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头直奔自个儿院子去了。
三房院子里,紧挨着屋子门口的石榴树下,一群小丫鬟正围着绵绵哄着,高氏坐在石椅上,气得俏脸通红,葱白般的指尖着绵绵,话却是对着丫鬟和奶娘们说的,
“都别哄着她,就是哄得多了,惯得!”
绵绵刚过了四岁生辰,这段日子,见什么都要碰一下。
从七八月到现在,已经打碎了两个琉璃盏、一个水晶瓶、外加一些小东小西的玩意儿,就连李若特意叫人从幽州给她捎过来的陶瓷娃娃都摔碎了一只。
高氏和绵绵奶娘为这事儿头疼坏了,绵绵这孩子又好动,人又聪明,你偷摸把东西藏起来,她居然还能记得,回头没瞧见这些东西,就会眨巴着眼睛问人要,奶娘拿她没法子。
高氏这个亲娘只得亲自上阵,一遍遍和她讲道理,告诉她不能乱碰,东西碰掉了,便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