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事早有专人说给张传听了,这会子他身上裹着件大厚的白毛狐裘,手上抱着个汤婆子,缩在圈椅里对李若连连称赞道,“就该这样,就得把事情闹大了,才会引得众人关注,有了关注,咱们才好行事。”
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谁想到他算别人都算得极准,真到了自己这头,他是把罗盘拨烂了都没想到自己会遭那么一劫!
当时在水里憋气儿的功夫,张传就知道自己这身子骨大约得病上一段日子了,他那会儿都想好了要让陈集来接手滁州的摊子,毕竟,这李峋哪哪儿都好,可就是太过仁善,碰上这等污遭事,若是再仁善下去,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可他也和李峋接触了好几日,看得出来李家这位大爷那当真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当官有原则,做人做事,也有原则!
就是因为太有原则了,反倒是叫张传愁的很。
这种人,真要他去玩儿阴的,且不说他乐意不乐意,他估计也不会啊!
可偏偏又是遇上贾固安和那老道士这种狼狈为奸的角色,不耍点儿阴的,怎么能玩儿得过别人?
也是担心他病倒以后李峋一个人扛不住外头这些事儿,张传才火急火燎地去信给陈集,叫他亲自来一趟。谁想到陈集脱不开身没来,送来了个李若,这李若不像她大哥李峋,反倒是行事果断,不拘小节,今日这一桩事办下来,张传对李若的那点儿敬佩之意顿时又升了几个台阶。
“夫人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张传乐呵呵朝李若说道。
“先生过誉。”李若抿唇笑了笑,“清虚道长被白日里茶坊的事儿绊住了手脚,又叫了县衙的人过去,估计今日是赶不到永郭了。那一边,便只有贾麟和华州那边来的胡员外在。”
这个胡员外便是今日随船押送‘天尊像’过来的中年男子,他一落地,善胜那边便去查了身份,回来的路上李若已经从善胜口中把胡员外的这个人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个胡员外说是华州当地的大善人,但他并不是华州人,他是到那边开小食肆的,专门卖几样地方菜和火烧,原本将将够温饱。他成了豪绅有钱捐官的节点,正是在华州道观有点名气前后的那段日子。”
李若说着,抬头看了眼张传,“据说胡员外祖上有人做过泥瓦匠,他在华州的院子,便是他自己砌的,城里若是有谁家要修葺个院子屋子,胡员外都乐得伸出援手。”
张传一下坐直了身子,身上的狐裘跟着往下掉了一截,“夫人的意思是?”
“楚楚猜测,那些天尊像,大约都是胡员外亲手所制。”李峋接了话去,沉声说道。
这个猜测,当时在车上李若便和李峋提过一嘴,如今再说起来,李峋心底也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也让人打听过道观相关的人或事,但基本都是围着贾麟或者清虚道长打转,向胡员外这样的角色,他从未放在心上,而楚楚却能注意到!
他算是知道为何阿娘总说他不如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