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皇帝心底的不快越发明显,只说道,“这案子得如实查办。当初派他们到滁州,本也是想着滁州这几年多灾多难,建个道观,也好替滁州百姓祈福。如今既然闹出这样的祸事来,便不能再由着他们胡来,否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去!”
鹤虚道长心底一沉,皇帝素来固执,他认准的事儿,旁人再怎么劝也都劝不动,说得多了,还会惹了他厌恶。
照皇帝此刻的架势,这案子怕是当真不好办了。
师弟固然要紧,可他也不能为了师弟把自己给搭进去。鹤虚道长垂下眼,沉默片刻,忽的起身朝着皇帝跪了下去,眼泪就更断了线的珠似地从那双昏黄的眼睛里落下来,“都是贫道有罪,竟不知师弟糊涂至此,犯下这样的大罪,平白牵连了圣上您!贫道真是,万死不足惜!”
皇帝半闭着眼睛,一手抱着拂尘靠在椅背上,闻言脸上神色也没什么变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他不吱声,鹤虚道长也没敢起身,跪在地上哭了良久,一面说自己辜负了皇帝信任,一面又说自己师弟万不该如此。
话里话外把皇帝摘了个一干二净,罪过全揽到自己和师弟身上,这才换来皇帝一个好脸色。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与你师弟既然多年未见,不知他如此心狠也正常。”皇帝满脸的无可奈何,“朕原是想着,替滁州百姓讨几分好,没成想,如今.......”
这话没说完,但鹤虚道长一听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当即便跪在地上朝皇帝磕了两个头,面色严肃地道,
“圣上您一心为了百姓着想,如今都是受贫道那不争气的师弟牵连,外头谣言都是些欲加之罪!请圣上严惩清虚等人!贫道原为那些枉死之人亲办法事,再代清虚等人向圣上您赔罪。恳请圣上应允,否则,贫道也无颜以对圣上。”
鹤虚说着,眼泪又滚落下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皇帝听着这话心底多少舒坦了些,嘴上却还是推拒了两回,但鹤虚话语坚定,非把罪名全揽在自己头上,皇帝见状,便也不多拦着了,只叫内侍把鹤虚扶起来,说了两句客气话,便叫人把他送了回去。
鹤虚道长一脸虚弱地回了东阳殿,等人在椅子上坐定,眼泪才算是停了下来。
徒弟禾一端了茶水送上来,顺带低声禀了滁州那边的消息,“师叔又递了信来,说是滁州那边闹得极凶,华州也跟着不消停了,道观暂且都关了门,师兄弟们这几日不大好过。”
“如今谁又好过?都是些孽障!”鹤虚道长摇着头,那双浑浊的眼底透出几分暗光,“把咱们的人都撤了,最近,不要沾手道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