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在门口望了一会儿,才迈步进去,在一侧的摇椅上坐下,“这是怎么了?和宁王爷没谈拢?”
话音落,她又顺带打发丫鬟去灶上要热水。
他们家这位最是个爱干净的,回回进了家门都得沐浴更衣,眼下不知被什么事儿绊住了手脚,暂且没急着沐浴去,但等他缓过神来,必定要着急沐浴的。
“不是这个事儿。”阎明顿了顿,挥退屋里伺候的下人,起身走到曲氏跟前去,慢慢儿蹲下,挨着曲氏的膝头,低声把滁州案子的事儿说了说,又道,“我想接手这案子。”
曲氏一顿,似是不在乎一般笑道,“你想接手就接手去,左右你也闲不住,有案子能办总好过你见天儿的犯困。”
阎明仰头望着她,握住妻子的两只手,声音极轻,“圣上大约会不高兴。”
他要上折子自请查案,必定会搅起一滩浑水,圣上那边不高兴已经是注定的结局,阎明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只是,他毕竟是有家室之人,这些事,他得先给家里人透透口风。
自己嫁了个什么人,曲氏心底门儿清,更何况,她和阎明又不是年轻夫妻,她也明白阎明必定不可能袖手旁观,此刻听他如此慎重地和自己说这话,曲氏一时还觉得好笑,“你让圣上不高兴的事儿多了去了,我要是桩桩件件都和你闹,咱们早都过不下去了。”
他太正直,眼底揉不得半点儿沙子,当初她嫁过来,正是因为看中了阎明这样的性子。
做小娘子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样的刚正不阿之人最值得崇敬,冰人上门的第二日,她便央着阿娘答应了阎明的求娶,这桩亲事,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如今要面对什么,她也心知肚明。
“夫人......”
“大嫂前两日给我来过信,滁州的事儿,他们都知道了。大哥说,这是极大的恶事,换了谁都不可能坐视不理。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做,不必顾虑别的。”
曲氏朝阎明笑了笑,阿爹和阿娘前几年便去了,但西宁侯府那头的哥嫂也照旧疼她,连带着对阎明这个妹婿也照顾有加,这番话,是大哥特意叫大嫂说给他们听的。
阎明垂下眼,半晌,才紧紧捏了两下曲氏的手,沉声道,“我明日便进宫面圣。”
曲氏点了点头,脸上笑意依旧,“先沐浴吧,我叫灶上炖了鸡汤,一会子弄一碗鸡汤米线给你吃。”
夜半,月明星稀。
贾家前院书房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顾遂远转着手上的玉扳指,视线自满脸怒容的贾固安身上极快地划过去,又垂下眼,装作一副乖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