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再拖下去反倒是不好。”公孙铸摸着山羊胡子,极轻地点了两下头,“此事我去办,明日就能有个说法。”
郭台明既然已经身死,那这事儿,只需扣在杨闽一个人头上就是。
审一个人可比审两个来的轻松多了,想必提刑司和段奉潇这头心底也会觉得是松了口气的。
李若颔首,遇上杨闽这种人,还是得快刀斩乱麻才好,拖得越久,倒是越容易给对方逃脱的机会,这种祸害,就该斩草除根才是。
公孙铸过来这趟,就是为了郭台明身死来的,眼下看着官府把人带走了,又从李若这儿领了新的吩咐,这就坐不住了,喝了杯中的茶水后,便起身要走。
陈集把人送到侧门,公孙铸让他留步,跟着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内的陈集,眼神里带了几分动容,“世子长大了。”
陈集挑着眉看他,“先生何出此言?”
“上位者,首先就不能心肠太软。您从前常犯这样的错。当初,您便是看了那些山匪身首异处衣不蔽体,也得叫人拿了衣裳给盖上。您那会儿总说,他们也不是有心如此,但凡有条活路,也不至于占山为王,做这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勾当。”公孙铸拿手比划了两下,“如今,倒是不会了。”
他也说不出是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从前那个看什么都心软的世子爷好像已经消失不见了,公孙铸觉得自己是该高兴的,可看着他,又总有些怀恋过去,提不起那阵高兴劲儿。
陈集倒是一眼就看破了公孙铸的心思,抬手落在公孙铸肩头拍了两下,朝他眨眨眼,“先生从前不是总说,这样才好?我这是按先生教导成长,先生该高兴才是。”
公孙铸被他拍的一侧肩膀往下耷拉,只叹气摇头,望着陈集俊朗的面容,一脸欲言又止。
“世子,不管最后成败与否,但请世子,莫要忘了初心才好。”公孙铸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咬牙说了这番话。
如今的陈集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不再是曾经那个追着自己喊着先生的孩童,公孙铸自然不可能再按从前的态度对他,只是,有些话,他觉得不说也不好。
陈集抬眼对上公孙铸灼灼的目光,不避也不让,只说道,“先生曾和我说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本,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明敕,不敢忘。”
公孙铸闻言,脸上神色一松,目光跟着柔和下来,他朝陈集笑了笑,“世子能记得便好。回去吧,我这就去一趟段大人那儿。”
陈集朝人拱了拱手,目送公孙铸走远,这才回身往书房而去。
书房里,李若已经提笔俯身写了几个字,听见动静还不待抬头望过去,便被陈集给抱了个满怀,青犊几个全都着急忙慌避了出去,李若虽惊讶,但觉察到陈集情绪不对,也没把人推开,只放了狼毫,拿手拍拍他的脑袋,“舍不得先生走?怎么委屈成这样。”
陈集摇着头,下巴搁在李若肩头不肯起来,只孩子气一般问道,“楚楚,你觉得我变了吗?你也觉得,我以后会变坏吗?”
公孙铸什么都没说,但他心底却都清楚,虽说,这是人之常情,可陈集还是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