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酒量也不算过人的他,竟然喝到最后,也未曾有半点醉意,只记得犹若白日见鬼似得毛骨悚然惊惧感常萦在灵魂的最深处。
待他回到沈府,跪在恭桶边,扣着嗓子把年二十九在太子府喝的酒水都呕了出来,半夜还不敢惊醒旁人,更不敢把恭桶里的东西倒出去,只敢洒在花花草草的盆栽上,后又焚香掩盖意味。
沐浴过的他,躺在床榻,瞪着天顶。
从夜深时分到黎明破晓,都毫无睡意。
浑身如堕冰窖般,惊悚害怕着。
皇宫内——
太子、三皇子、云骁勇这些人还在看着他。
沈从武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彷徨于山间小道岔路口多时,终于鼓足勇气做出这个影响一生的决定。
他用足力道,缓缓地攥紧了双拳。
随即,抬起了眼眸,展露出笑容。
“回太子的话,在下沈从武,自是有大造化的人。”
太子看着沈从武,点了点头。
不经意垂眸,目光掠过鞋面,却是猛地一皱眉。
“这鞋,是今年生辰母后所赐,竟是脏了……”
太子才说完,就见沈从武猛地跪下,匍匐在地,像狗一样,先是凑近脑袋对着织金软靴的脏污处哈气,随后捻紧了袖子,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拭,直到擦拭干净,便喜逐颜开。
这一幕,恰好被许多人看到。
官员家眷,学生士兵,俱都是心思各异。
昨日沈宁才去太子府饮酒。
沈从武今儿便如此伏地没尊严。
和那沈宁在朝堂上,如出一辙。
叫人不由想到是沈宁这位当权者为了名利,使得堂堂沈家,成了太子的犬牙。
让老一辈还算有些傲气的老人,暗暗摇了摇头,认为沈家的年轻一辈,已然不行。
距上回雁北行宫,陈老将军再一次出现在上京城权贵者的视线里,恰好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陈老将军因战废腿,终年坐在轮椅上。
因而,进入宫门后,寻常官员是要下地步行的,陈老将军却能继续乘坐马车。
当然是只许陈老将军一人。
陈府的随行家眷,必须步行。
陈禄章远远地瞅见低声下气的沈从武,嗤笑,“爹,这沈家,一代不如一代了,看来日后大燕的武将江山,还得看我们陈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