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深深,烛灯倩影。
廖邬不顾阻拦冲进承乾殿时,看到的不是深冬和旁人共阅奏折的场景。
而是年轻的女官,被埋在成山的公文堆里,手提朱红玉批,忙得焦头烂额。
出乎意料的画面,叫廖邬心底那股一直压抑着的无名火,没来由的消减了几分。
她冷着脸询问戚御史深冬的去向。
却见公文堆里的人,皱着眉,犹豫了阵。
用内宫规矩和君臣之礼,搪塞起她的问话。
“廖大人,恕我不能随意向您透露女君地行踪。
你未得宣召,擅闯内宫禁院,已然不合规矩。未得允许,私自过问女君的行踪,更是重罪。”
廖邬现在可管不了什么罪不罪的。
已经被深冬冷待了好几个月的她,只想立刻,马上见到深冬的人。
至于见到之后,深冬要怎么处置她,那都是后话。
“我问你话,你如实答便可,少拿礼治规矩搪塞本官。
若要真论起规矩,本官乃正一品宰相,问你一个四品御史的话,你知而不答,答而不祥,何尝不是在以下犯上。”
她快步上前把人从公文堆里拎了出来。
两只淬了冰的眸子,盈溢着彻骨的寒意。
虽未动怒,却能叫人从这样冰冷的目光中,感受到极为沉闷的窒息感。
在廖邬成为宰相之前,戚御史虽未同她共事过,却也听过她玉面修罗的名声。
想到这人阴狠冷血地残酷手段,戚御史心底发怵,到底是没能扛过廖邬的逼问。
最后老实把深冬的去向,告诉了她。
“女君在椒房殿,和旧天子在一起。”
此言一出,廖邬的脸色,忍不忍不住重重一沉。
她兀地松开戚御史。
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神情不似生气,也不似失望,只是带着淡淡的无奈和伤怀,再次开口询问戚御史,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啊?”
似是没想到廖邬会这么问,戚御史挠了挠脑袋。
神色稍有迟疑。
但很快,她就在廖邬冷冽如寒冰般的目光的逼视下,如实把自己被召入宫侍奉这段时间以来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同廖邬描述了一遍。
“我每次入宫,女君都会让我批公文。若是当日事少,女君还会找点奇书异志,让我批示。
总之,叫我在这儿,待够一整夜就是了。”
“她自己应该是一直留在椒房殿里,同旧天子叙话的。
毕竟每次女君回来时,我都会从她身上闻到浓重的龙涎香。
那个东西,现在还在用,且有资格用的,也只有椒房殿那位了。”
戚御史描述事实的口吻,格外的轻松随意。
廖邬听着她的讲述,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当初故意把那些不怎么要紧的公文,塞进内阁初筛过一遍的奏章,就是因为听说了深冬与旧天子修好的事情。
她想要借公事阻拦,才会把山一样的奏折往宫里送。
如今,流水一般的折子照常批着,深冬却是一点没耽搁和旧天子修好恩爱。
自己兜兜转转这么多个月,反而成了被冷落的那个。
她都图的什么啊她...
“廖大人,您...还好吧?”
戚御史见廖邬脸色实在难看。
抬手上前挥了挥。
廖邬回神与其对视。
眼睛里的冰碴,几欲把人冻成冰柱子。
“女君是怎么离开的承乾殿...?”
她沉声质问。
嗓子哑得不像话。
戚御史心中觉得奇怪。
腹诽她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问。
细细回想了下女君每次离开承乾殿的方式,忽地恍然,女君好像也不太正常。
“窗...”
她指了指殿阁后方,打开的窗户。
随即,又往窗户不远处叠放着的朝服,缓缓看去。
第一次来承恩殿时,她还疑惑女君为什么要在屋里放一套玄色的暗部制服。
现在才发现,女君每次离开承恩殿,都是穿着那身暗部的制服,偷偷摸摸从后殿离开的。
好像...
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耳目。
可是这里是皇家内院,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在天子的私宅,安插自己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