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拿出纸张那一刻，他已卸除埋藏心底许久的负担。生气过后，反而倍感平静。

如他内心的想法，头顶的数字变成0。

秦姝一点开心不起来，这比不上升还难受啊。

林之衍直接往门口走去，话已经说开。没有再留的必要，这些天的眷恋就当是一场梦。

秦姝挡在前面，反手把门关上，锁好，

“不行，你还要泡脚呢。”

“不必，我明日给你一副休书，不会怪罪于你的。”

听到休书两字，秦姝心里咯噔一下，没办法了只能鱼死网破。红着眼说，“可我已有你的骨肉，你这样置我于何地！”

听到孩子，林之衍默不作声。

秦姝追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腹中孩子并不是你的！”

林之衍依旧不说话，微微低下头不看她。这样的反应无疑是在默认她的话。

秦姝就知道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孩子不是他的，真奇怪那日新婚夜脑子里进水了吗？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越想越生气，快步走到梳妆柜边拿起一只发钗，回到他面前。

仰起头，将尖利的一头死死抵在自己脖颈之上。力气不小，尖端陷进去，立马渗出血珠，

“我秦姝对天发誓，对林之衍一心一意，从无二心，腹中孩子倘若不是林之衍的，我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她瘦弱的脸上满是决绝，滴落的血珠混着泪水如利剑刺进林之衍心里。

“为何？为何？”他喃喃自语，眼前发生的所有让他陷入迷茫，“你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她要发这样的毒誓，他认定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秦姝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反问，

“我才想要问你，那日新婚之时，与我同躺在一张床上的的明明就是你！

为何到现在还怀疑我秦姝心有他属，离谱的是还怀疑我腹中胎儿并非是你的血脉？你要你给我说清楚！”

秦姝几乎咆哮着说完整段话，面对一大段嘶吼，林之衍总算有反应，“我要好好想想。”他仓皇摇头，推动轮椅，本能想要躲避。

这种时候还让他走才是傻子。

秦姝伸手拉住他，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在逃避什么?”

林之衍顿住，清明的眼底情绪繁杂，沉默良久，说，“自我看到那封信起，我就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并未找到答案。”

“你在逃避你自己，逃避你的腿。最开始的时候你害怕我另有所谋，又害怕我只是同情。后面看我日复一日的找你，陷入无措。

发现那封信后你觉得自己终于找到答案，一切的一切，与你相识，接近你，对你好，心甘情愿在全城人的笑话中嫁给你。

都是别有用心，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从一开始就是怀着抚慰被别人伤害的心接近你。

好像这一切才是对的，符合你预想的。对吗？”

“不是，我……”林之衍反驳后顿住，不知道该接上什么。

秦姝说的每句话都是他出现过的想法，出现以后深深根植在脑海。

秦姝道，“是，我是闲的，我就是有病，非要喜欢上你。我认识你的时候多大你不知道吗？

这五六年的时间里，我们彼此相处全是黄粱一梦，是我一个人沉浸其中，你从来没真正相信过我。

那么多年我每天去找你，帮你教训那些背后议论的小人，到处找人帮你做适合的轮椅，帮你重新振作起来，陪你一起读书，死皮赖脸带你出去游玩。

原以为你至少有一点点感情，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落到最后一个词上，林之衍慌乱的张嘴欲辩解，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如果我真心有所属，为什么要嫁给你林之衍，为什么要花那么长的时间陪着你！

我去找我喜欢的人不好吗？我又没有与你定亲。秦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在家我可以当我的千金小姐，丫鬟精心服侍。

来到世子府我还要照顾你，可我从未有过半分怨言，照顾你让我觉得开心，就是如此简单。

可这么多年，我和你的接触越深，就越觉得从未走进你的心里。

你一开始就认定我的感情是假，认定自己不配与人长相厮守，更没打算接受我的爱意。

你不愿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就像你不愿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秦姝说出压抑已久的话，要想走进林之衍的心就必须打破他厚重的保护壳，上次秦姝用时间慢慢融化，这次他又用那封信包裹住自己，认为一切都是谎言。

秦姝身子晃动，强撑着说完，“林之衍，别欺骗自己你爱我，更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夫妻之间是要能相知相守，互诉惆怅的。”

秦姝嘲讽的说，“抱歉，我们两人显然不是。

这件事错在我，休书我认，你照着事实写就好，明天一早来拿，我先走了。“

转身打开门，林之衍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