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姝离开之前，祝延从未感觉到她对自己如此重要，是每一次心情低落时的逗乐，是不同于其他人的战战兢兢，天真可爱，率性自然。

也是他在这个早已冰冷无情，孤立无援家里的唯一的光亮。

可笑的是， 到头来自己却亲手将她赶了出去，又在自以为是中让她失去了性命。

他这一生有许多个遗憾，从小时候缠着母亲放风筝让赵氏有可乘之机开始他就一错再错，因为自己的固执没能看到母亲最后一面， 又因为自以为是让父亲对自己彻底失望。

到最后明明爱人却不知，得知真相又不肯见面，什么安危，什么自在都是他一厢情愿。 无论是年少时的调皮，又或是现在懦弱付出的代价都是惨痛的。

秦姝离开后他曾经偷偷去过那个已经荒废的家， 在赵洁茹的示意下那个屠夫已经被斩首，这间窄巷中的房子彻底荒芜下来，地板上还有血迹， 梳妆台上那朵绢花是她最喜欢，还有那本两人一起读过的书。

因为发生过凶案周围的邻居纷纷搬走，不少人说曾经半夜听到过女人凄惨的哭泣。 这些旁人害怕的东西，祝延甘之如饴，偏偏只有他一个人听不到那声音，他想大概是秦姝讨厌他，就连回来也不想看到他。

祝延让人买下那栋房子，将血迹收拾干净， 再未曾去过。

他将一切苦痛吞进心里，按着赵洁茹希望他成为的样子生活着，每当夜晚时分他在玉春楼看着高悬于天上的月亮，就会想到以往美好时光， 甘之如饴。

祝延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对着已亡人说出那句迟来的爱意和愧疚， 直到此时此刻。

秦姝不知道祝延在想什么 ， 爱意值猛然变到了九点。

还没等她搞明白，祝延反手将她拉进怀里， 和白天那个多少带着表演成分的拥抱不同， 和刚才那种生怕她离开的用力也不同。

这个怀抱温暖，轻柔， 像是用这个身体将她护住， 再也不会放开。

这是秦姝的感受，亦是祝延的感受，是怀中真实存在的人 ，也是柔顺的发丝，也是熟悉的感觉。

“秦姝，抱歉， 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离开了。 ”

直到怀中人闷闷点头， 祝延才松开。

“真的吗？ ”祝延的声音在颤抖。

秦姝抬起头，她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祝延， 眼底泪光闪烁，抱着她的手臂在颤抖。 她笑起来， “少爷， 我喜欢你， 为何要怪你呢？”

那一刻祝延仿若看到皎洁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秦姝这个人浸在月光中，莹莹如梦，细细若晨，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抵得上她的笑颜， 恍然回到那天初遇，战战兢兢的人群中唯有她一个人， 穿着粗布衣裳，梳着两个牛角辫，嘴里哼着从未听过，又让人感到安心的歌谣，

“你在唱什么？”

少女抬起头，眼底满是不含任何阿谀的笑， “少爷，这是秘密，只有你让我服侍在你左右 ，我才能告诉你。”

少女狡黠如山间灵狐的目光从那一刻，带着那缕温和的阳光闯进他的世界里，扎根深处再也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