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花开花败的功夫。
桃玉宫中那片燕瑾瑜特意命人移来的桃树已经败尽了,整日飘落花瓣。
是日,初韫支开窗子,靠在床边的榻上,眼睛直勾勾看向窗外的桃花树。
她的面色苍白,素白的衣服显得人更没有精神气。
初韫便如那桃花,也快要开败了。
侍书端了药进来,“小姐,外面凉,还是关上窗子吧。”
初韫瞧了眼她手中的药,笑道:“侍书,你知道的,喝药对我没用,这药太苦了,且让我偷回懒。”
侍书拧着眉,将药放在桌案上。
“陛下来了。”
侍书话音刚落,便见原本还算温柔的初韫骤然冷了神色,“他有哪一日不来的?还是老样子,不见。”
自那日后,桃玉宫宫门紧闭,燕瑾瑜一直不得入内。
除了有一回,初韫病发得厉害,也不肯用药,燕瑾瑜带了云容,破门而入,才将初韫从鬼门关救回来。
侍书永远忘不掉,陛下抱着小姐,苦苦哀求她不要丢下他的样子。
绝望、痛苦、无助,这些本不该出现在帝王身上的情绪齐齐涌现,颠覆了侍书以往对燕瑾瑜的认知。
侍书:“陛下说了,小姐的大表姐今日出嫁,若小姐想去看看,他可以安排。”
初韫闻言微怔。
“竟然过去那么久了。”
“小姐不想见见家人吗?”侍书道。
初韫喃喃道:“我现在这副样子,见了家里人,不过让他们平添伤心,也是我,叫家族蒙羞了。”
侍书红了眼眶。
“小姐不要这么想,谢尚书他们一定是心疼您的。”
初韫避而不答,反道:“多谢你,这些时日,若不是你陪着我,我就更难熬了。
我家里也有个丫头,名唤青莺,性子沉稳,你和她一样办事周全,这些日子,我总能想起她,还有好多我再不能见到的人。”
这话伤感,侍书哭得更厉害。
“我这里有封信,你收着,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桃玉宫乱了,把信拿出来,或许对你有用。”初韫又道,从桌案上执起一封信。
侍书接过信,双眸弥漫水雾。
“下去吧,我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初韫勉强扬起一抹笑。
“是。”侍书叩首在地,心中慌乱至极。
大约到用午膳的时辰,侍书再次进入内殿,看到的便是初韫伏在案上,了无生气的样子。
她满目惊恐,扑倒在案边,试探初韫的鼻息。
俨然已经断了气。
侍书失声痛呼,“小姐。”
报丧的人连滚带爬,进了乾龙宫,“陛下,皇后娘娘薨逝了!”
燕瑾瑜握笔的手一顿,仍旧在奏折上写下一个准字。
而后他抬起头,看向抖如筛子的小太监。
“你刚刚,说了什么?”
小太监伏在地上,“皇后娘娘薨了。”
燕瑾瑜忽然丢开笔,僵硬地转头,“他说了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齐公公吓得面无人色,“陛下节哀。”
燕瑾瑜在椅子上坐了会儿,木然站起身。
他的神情没有很悲痛,只是拧着眉,好像在思考齐公公和那小太监话里的意思。
走了几步,燕瑾瑜脚下忽然踉跄,眼前发黑,重重跌在地上。
众人忙去扶他。
他甩开所有人,忽然发了疯似得往外跑。
赶至桃玉宫,入了内殿,听得一片哭声。
在一众哭声里,燕瑾瑜看到了静静伏在案上,一团死气的初韫。
头疼欲裂,心脏也快被痛苦挤爆,燕瑾瑜抱起初韫,抚摸着她苍白的小脸,喃喃道:“是我来迟了。”
怀里的女孩儿很安静,任他抱着,却再不能给他回应。
窗外忽起一阵大风,卷落了满树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