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旁人,萧祈安不再强忍,他长臂一挥,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拂落,这一刻,他卸掉了平日里所有的伪装,撕开了温润如玉的表皮,剩下的只有怨恨、不甘、痛苦。
这些负面情绪化作一种恐怖的气息,一点点把萧祈安吞噬。
只拂落茶盏还不够,他死死捶打毫无知觉的双腿,状若疯癫。
很难想象,一炷香以前,那个淡笑温润的翩翩公子会变成这副可怖的模样。
或许说,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宣泄口,就会全盘崩泄,就像再坚固的大坝日复一日被奔腾的洪水冲刷,终有一日也会坚守不住。
萧祈安压抑了太久!
他的疯狂从来有迹可循。
他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忍了这么久,怎么能轻易卸掉伪装?
可他忍不住啊!他委屈了整整二十年,不是二十天,也不是二十个时辰,而是人生的将近三分之一!
反正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中了蒙汗药,一时醒不过来,他便是疯一场又如何?
就在萧祈安发疯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远处有东西跌落的声音。
捶打的动作猛然顿住,他缓缓抬起头,见到来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愣怔在原地。
视线里,红衣少女立在大厅外,面上无悲无喜,而那只雪白的狐狸正缩在柱子旁,刚刚落地的声响就是它发出来的。
萧祈安的脑子这一刻是空白的。
他呆楞着看着初韫一点点向他走来,反应过来后,拔高声音,厉喝:“滚!”
语调不似平时那般温和,带着绝望的尖锐和深压的恐惧。
他惧怕被人看到现在这副样子。
但初韫没有听他的话,仍然坚定向他走来。
萧祈安眼底掠过杀意,再一次开口,像野兽的嘶吼,“滚!否则我杀了你!”
他的痛苦,他的不堪,他的脆弱,所有他想深埋起来,永不示人的东西,此时此刻,全部暴露在初韫眼前。
这让萧祈安无法接受。
他动了动手指,按住轮椅上的机关,就在他马上要按下机关的那一刹那,初韫终于停下脚步,距离萧祈安不过几步之遥。
这一举动使萧祈安冷静了点儿,他垂着眸,没有看初韫,冷冷道:“滚!”
按着机关的手没有松,只要初韫再敢往前一步,他一定会杀了她!
初韫面不改色,挥动衣袖,用了暗劲儿,将所有亮着的灯挥灭。
大厅忽然暗下来,漆黑一片。
黑夜里,萧祈安听到初韫的声音。
“现在你不用担心我会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