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便是昏黄的光亮。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没有死,顾淮之静静躺在床上,怔然看着屋顶,眼神呆滞,全然失了往日神采,活像没了三魂七魄。
盖了厚厚的被褥,屋子也烧起地龙,拱起炭火,身上一点也不冷,可顾淮之心头却凝着散不尽的寒冰。
昏迷前那阵铃铛声再次响起,一点点靠近,顾淮之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铃铛声止,有人立在他的床头。
“你醒了。”
很熟悉的声音,不用看,凭借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和那串铃铛声,顾淮之也知道来人是谁。
他张了张嘴,喉头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板一眼,毫无感情,没有疑惑、没有猜度,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小白偷偷溜进你的院子,我出来寻她,阴差阳错看见了你。”
少女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
“原来如此,多谢,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一句话,又是道歉,又是赶客,巴不得赶紧送走初韫这座大神。
“要我走可以,你先喝了醒酒汤和姜汤,若你喝了,我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顾淮之原以为自己爱搭不理的态度能将人立时气走,没成想初韫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木然转过头,视线落在初韫身上。
少女手捧托盘,漆黑的托盘上放着两只碗,一左一右飘出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只有那双漂亮的眸揉进几分关切,即便隔着水雾,仍叫顾淮之看得清清楚楚。
他从被褥里伸出手,横在床榻上,“我喝。”
初韫摇摇头,把手中托盘放到桌子上,一手握住顾淮之的大掌。
触手生温的柔软,让顾淮之明了,落进他手中的不是药碗,而是初韫的手,他的手猛然往回缩,却被死死拽住。
下一刻,初韫已经坐到他的床头,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背,要将他扶起。
“放手!”他呵斥。
初韫不为所动,继续用力,她的力气极大,顾淮之受了寒,身上发虚,一时竟挣脱不得,瞪大眼睛被初韫扶起。
两人的动作已经变成初韫自后面揽住顾淮之,一手落在他的右肩,一手握着他的左手,而顾淮之正靠在初韫怀里。
此情此景,顾淮之心头的绝望哪里还剩半点,只有无穷无尽的羞窘。
“你放开!”他拔高声音。
“你坐好,我就放开。”耳畔是女子低声的劝告。
顾淮之身体微僵,几不可闻道:“好。”
初韫这才松开手,慢慢站起身。
后背的温暖乍离,顾淮之僵硬的身子渐渐松缓,张口想说什么,眼前忽然出现一只碗。
“你自己答应的,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