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瑾年看了一眼初韫,初韫垂首从封一手中接过信,恭恭敬敬送到封瑾年面前。
初韫敏锐觉出封瑾年接过信的时候,手指微微发颤,虽然他面上一派淡然,但初韫很清楚他心中绝不平静。
信中只有短短一行字——镇南王府夜生大火,无人生还,楚地大乱。
封瑾年捏着信,力道之大,指骨泛起青白。
为了今日,他苦心筹谋,整整十二年的等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万千情绪在封瑾年胸中涌动,除开最极致的喜悦以外,还有几分刻骨的悲凉。
今日过后,他的亲人将只剩下镇南王。
那个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永远不复存在了。
所有的痛苦、喜悦随着一把火消失殆尽。
封瑾年勾起唇,却发现自己笑不出声,眼眶也有些温热。
“都下去吧。”他冷着声音。
“是。”初韫和封一齐齐应声,转身离开。
封瑾年仍然笑着,他伸出手将眼角的泪擦拭干净,手指反复在信纸上摩挲。
“当日你杀我母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他低声呢喃,唇角笑意更深。
封瑾年掀开被子下床,随手披了一件外衣,走出房间,没有让任何人跟随,只身去到他在世子府内立的祠堂,那里只摆放着一块牌位,是他母妃的。
当年他来上京,手里一直抱着这块牌位,任谁说都不撒手。
从那时起,他不遵礼法、荒唐无度的名声便传开了。
那些对他口诛笔伐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他有多么想让母妃离开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母妃,您看到了吗?伤害您、欺辱您的人已经全都付出代价了,孩儿把他们送下去给您赔罪了。”
封瑾年一边说,一边取出香烛点燃。
“您放心,最后那个,很快也会去给您赎罪了。”他将香烛插好,余光却瞥见了牌位旁边开得正艳的茉莉花。
茉莉花吐蕊盛放,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挂着几颗露珠,应是刚刚摆放上的。
清淡的茉莉花香中夹杂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封瑾年拢了拢身上的外衣,低垂着眉眼离开。
他来到花房外,果然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女子弯着腰侍弄花草,腰肢像柳条一样软,她还穿着昨日的青色罗裙,清新美好,站在满室春色中,竟然也不逊色。
封瑾年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初韫,没有出声打扰。
他看到她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在花丛飞舞,用她纤细的手指拨弄花瓣,时不时低头轻笑。
心中压抑已久的、浓稠的苦闷竟然涤荡开来,有那么一瞬,封瑾年希望时间可以停止,替他保留这份美好和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