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这狗东西会不会玩？”

破旧的网吧，乌烟瘴气，一个帅气又胡渣邋遢的男生叼着烟，键盘敲的噼里啪啦响，对着旁边的男生就是一顿输出。

“老魔爆了，天尊戒指，快点站上去！”

两分钟后，“扒拉”一声。

摔键盘的声音。

网吧老板瞅了瞅，敢怒不敢言。

这个男生就是小镇上的混世魔王。

不是真的怕他，而是开门做生意的都不想惹什么麻烦。

再加上小镇的网吧，基本上就是靠这些人撑着生意，只要不太过火，他们都是选择睁一眼闭一眼。

被怼的人是周斌。

周斌也叼着烟，嘴里还不服气。

“一个破私服而已，天尊戒指又不值什么钱。”

两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在网吧“奋斗”了一天一夜，玩的还是传奇私服，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还有几个玻璃装的可乐瓶。

“叮铃铃。”

这时手机响了，周斌接起电话应了几声。

然后，起身下机结账。

听电话里的声音，语气很不好，应该是骂人。

赵楚昀就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周斌临走前，他又让周斌充了10块钱，还让他把烟留下，又要了瓶冰可乐。

周斌看了眼坐着的发小，欲言又止，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昀，算了吧，别玩了。”

“怎么了？”

赵楚昀抬起头问道。

“你和我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你这狗东西说什么？”

“我是涉外，你是湖大毕业的。”

周斌支支吾吾：“你不应该留在小镇· · · · ”

“滚，是不是花你几块钱心疼了？”

“靠，懒得说你。”

周斌大踏步离开了，他要回菜市场“继承”父母的油炸摊。

年关将至，小镇的菜市场生意很好，很多乡下的都会来镇里采买年货。

周斌离开后，赵楚昀从网吧出来，在门口点上一支烟，又冷又饿，哈出的白气，预示着天气的寒冷。

其实周斌想要表达什么，赵楚昀心里门儿清。

可是摸了摸口袋，没钱。

再说过年没人会来家里拜年，自己大概都是在大姑家待几天，混几天吃就找个借口闪人。

如果不是小镇大过年没去处，他都不想去大姑家。

毕竟大姑嫁人了，大姑父那边也有很多亲戚。

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好待在姑姑家？

抽完一支烟，赵楚昀又钻进网吧，直到10块钱玩完才下机，回到小院的两居室，没有一丝要过年的气息。

往年爷爷在的时候，家里还会备点年货。

毕竟两个姑姑会携家带口来拜年，小院的邻居也会来串串门。

赵楚昀叼着烟转了一圈，连对联都省了，懒得贴了。

周海林打了声招呼，赵楚昀笑着回应一声。

周夏玉今年早就说了不会回小镇，算是在郡沙落根了，原本的三人组，小镇只剩下了赵楚昀和周斌。

赵楚昀向隔壁讨了点火种，升起一堆炭火，往沙发上一躺拿起手机翻看起通讯录。

忽略了刘翠熙和黄月书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实际上赵建设也打电话来了，问赵楚昀要不要去羊城过年。

注意，赵建设问的是“要不要？”

而且，态度和语气都很敷衍，就像是随口一问，履行做父亲的义务。

看着工管一班QQ群里的聊天，很多同学都在问王子衫，说昆明冬暖夏凉想去玩，王子衫在群里很热情的表示欢迎。

赵楚昀也随手@王子衫：子衫同学，求收留。

没有了“郡沙小赵总”的光环，赵楚昀的发言没有在群里引起任何波澜，很快就被同学们的言论淹没。

社会就是那么现实吧。

没什么不对的。

高中，大学毕业后，只有那些混的好的，家庭条件很好的才会被同学们围绕，问东问西。

没想到王子衫很快私信回复：楚昀同学，欢迎。

赵楚昀：求包养。

这次王子衫过了一会才回复：来了，包吃包住，^_^。

赵楚昀笑了笑，合上衣服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直到火盆的炭火熄灭，手机铃声终于把赵楚昀吵醒，是黄月书的号码。

电话那头黄月书焦急问道：“哥，你怎么才接电话？”

“什么事？”

赵楚昀迷迷糊糊问道。

黄月书自然是叫赵楚昀回郡沙过年，赵楚昀掀开毛毯瞅了眼火盆，踢了一脚，灰蓬蓬的，遭殃的自己。

忍着生气问了句：“去你家过年，我睡哪？”

其实他也不知道生谁的气。

“哥，你睡我的床啊。”

黄月书是真拿赵楚昀当亲哥了，过了一会又说：“你睡我小姑家也可以，小姑在小区也有套两居室。”

“是吧，小姑？”

说完，黄月书还问了句。

看来黄珞婧就在旁边，刘翠熙和黄跃进也在。

不过赵楚昀对黄珞婧不太熟悉，只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开个小美容院有点小钱，喜欢端长辈架子。

“我睡你小姑家，你小姑睡哪里呀？”

赵楚昀打个冷颤，起身去厨房洗漱。

没错，小院的格局就是在厨房洗漱，冬天阳台太冷了。

反正爷爷走了后，这套小房子就随着赵楚昀折腾了。

“小姑和我睡啊。”

电话那头黄月书半天才反应过来，赵楚昀戳了把冷水脸，心想那有什么劲。

“再说吧。”

“哥，再说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来不来？”

“再说就是再说，我要去大姑家了。”

说完，赵楚昀就挂掉电话，对着镜子整理一番形象，然后又去了网吧。

网吧是小镇唯一的娱乐方式，也是最容易消磨时间的。

倒是有个旱冰场，滑一次5块钱。

没一会儿陶丽来了，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红色围脖，手里提着保温壶，她在网吧左顾右盼终于找到赵楚昀的位置。

“楚昀，吃饭了吗？我给你带饭来了！”

陶丽很兴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打开保温壶，有菜有汤很丰盛。

“呵，饿死我了，下次卤牛肉多搞点。”

赵楚昀狼吞虎咽，把旁边玩游戏的人羡慕的流口水。

“这是什么神仙女友啊？”

“玩游戏还给送饭？”

陶丽却一脸爱慕望着眼前的男生，还叮嘱他吃慢点。

赵楚昀看了陶丽一眼，又埋头苦吃，吃饱喝足后看着收拾残局的陶丽起身说：“走吧。”

“啊！？”

陶丽抬起头，清秀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赵楚昀说“走吧”是什么意思。

“逛街去。”

“逛街？”

陶丽更不会了，这个男生要陪自己逛街？

她摸了摸口袋赶紧回应：“好，我有钱，给你买衣服。”

赵楚昀笑了笑：“行了，买衣服的钱我有，我给你买。”

说着就拉起陶丽往外走，陶丽嘴里还在说着她的“保温壶。”

小镇没有班尼路、特步、美特斯邦威、真维斯等等这些“名牌”，但是有“大写”的阿迪和耐克。

就这样陶丽还可以和店老板讨价还价半天。

不管老板喊价多少都嫌贵。

赵楚昀由着陶丽砍价，他很耐心陪陶丽试衣服，随口夸几句又提供点意见，只是砍价环节会出来抽烟。

等双方“谈妥”才进去抢着付钱。

最后里里外外买完一套才花了四百不到，赵楚昀又拉着陶丽去买鞋子。

“楚昀，我有新鞋子了。”

“没事，过年了再买一双。”

陶丽开心坏了，她不知道赵楚昀哪里来的钱，就觉得赵楚昀好厉害。

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掏出几百块钱有什么厉害的，又不是高中生，反正陶丽就觉得赵楚昀很厉害。

阴雨纷纷。

街上人潮汹涌，似乎阴雨纷纷才更能烘托出年味，现在过年也是真的有年味。

陶丽一脸幸福，拽着点赵楚昀的胳膊，走着走着，突然踮起脚一脸期盼说：“楚昀，你今年去我家好吗？”

“我爸妈想见你。”陶丽又很小声补充一句。

见赵楚昀犹豫，陶丽又赶紧掏出钱包，塞钱给赵楚昀。

虽然陶丽没明着说，但赵楚昀知道她什么意思。

男方第一次登门总要买点烟酒茶叶什么的吧？

不管成不成，这是礼节。

“楚昀！”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秦琳容。

也不知道是秦琳容故意找过来的，还是小镇真的太小，只有一个十字路口。

反正秦琳容是看不上小镇这些服装店的衣服，她从小过年的新衣服都是上市里买的。

陶丽转身，发现是秦琳容，立马护在赵楚昀身前一脸警惕，生怕秦琳容把赵楚昀抢走。

“你，你干嘛？”

陶丽结结巴巴问道。

秦琳容从上往下打量陶丽，在陶丽手上的几个“杂牌”袋子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语气平和的说：“陶丽，我能和楚昀单独聊几句吗？”

看似语气平和，话也礼貌，没什么毛病，其实有那么点高高在上的味道。

也对。

在小镇，小镇的这些同学，又或者说同龄人，秦琳容瞧得起谁，又关注过谁？

大概只有赵楚昀值得她关注。

陶丽看向赵楚昀一脸担忧，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赵楚昀看了看秦琳容，低头在陶丽耳边小声说了句。

“放心，也就你拿我当宝。”

两人的亲密，秦琳容看在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大概在她的心里，只有安惜梦这样的女生才有竞争力。

赵楚昀也不会让陶丽走开，他自己点上一支烟，往旁边走了几步。

秦琳容多看了眼陶丽，越过陶丽，站在赵楚昀的身旁。

身后是嘈杂的音乐和人群的喧闹声，两人空着手并肩而立与四周提着大包小包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细看，两人的穿着打扮和气质也确实与周围的人有点不一样。

秦琳容微微抬头看着赵楚昀不说话，赵楚昀看着街道的人来人往先开口：“说吧，要聊点什么？”

沉默了一会，秦琳容才开口，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

“你不喜欢陶丽。”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你不是真的喜欢陶丽。”

也不知道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也许有区别吧，秦琳容说的很笃定，赵楚昀这才转头看向秦琳容。

“秦律师？”

就三个字，一个称呼，秦琳容听懂赵楚昀话里的含义。

不过她懒得计较和辩驳，只是微微摇头：“楚昀，我看了你们好一会了。”

“那又怎么了？”

赵楚昀心里笑了一声：“配不上你，还是照你的话，我就活该单着？”

“楚昀，你又何必说气话。”

秦琳容也不生气，反而一反常态很有耐心的分析：“你的眼神不一样。”

“什么眼神？”

“看陶丽的眼神，你的眼神太平淡，没有了光，没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