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姜泓所想一样，盛子恒确实是生气的，也确实在生他自己的气。若非他至今为止都给不了姜芮安全的信任，姜芮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干出这种事情？

她选择冒险，赌一场部落偷袭。以此来诛杀尽那些在京城埋下细作的歹人。但她浑然好似不怕一个万一。

盛子恒沉着声音，依旧是深深注视着面前的姜芮：“如果这是殿下所愿，臣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和殿下，献忠值守。”

他在这一刻，无比深刻意识到先帝所言。面前的姜芮，是真正的长公主。她不会仅仅为了男女之情而彻底放下野心和权势。她也会是一个权势的赌徒。

她骨子里永远朝上攀爬着。

而他在这段时间以来，每一次的让步，每一次的容忍，恐怕也都是在顺着她的意思过罢了。唇上的血腥味依旧浓郁。

他明白他们之间必然是相爱的，只是这一份相爱里面夹杂了太多的东西。夹杂了她的爱意，她的利用，她的欢喜和她……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

盛子恒拱手领命：“臣此次仓皇回京，必将请罪。”

他缓缓跪拜下来：“请长公主与陛下治罪。”

姜芮笑容减淡：“盛子恒。”

盛子恒微垂下头，重申：“请殿下与陛下治罪。”

姜泓被突然点到名，更加不敢吱声。他感觉这下不仅是盛卿实在生气，连他皇姐也一并开始生气了。他们两个就像是在比谁更加生气一样。

姜芮半点都不想怪罪盛子恒。哪怕她明确知道盛子恒是有罪的。如此仓皇的赶回来，说明他心中是挂念她的，她又怎么忍心怪罪他。

他现在请罪，就是在生气。

她连刚才颇为讨好的口吻，都没有让他免去生气。

姜芮抿了抿唇。如果她不怪罪下来，以盛子恒的性子，说不定会找各种理由自己领罪，到时候两人之间必闹得更加不好看。

她不想那样。

她不希望他们两个退回到上辈子那么不堪的情况。

姜芮一时之间，少有内心产生了一丝微薄的后悔。但只有轻微一点点。她知道她就算再来一次，也还是会这么做。因为只有盛子恒不知道，她才能将自己的性命当赌注。

如果盛子恒知道，他绝对不会领命北上，更不会允许她在京城里惹事。

她和盛子恒之间，注定会有一些无法避免的观念不同。现在有这个事情，今后那么多年会有无数的事情。

姜芮不由垂下眼，露出了些许难过：“盛子恒，你不要生气。”

她的手放到了盛子恒肩膀上，按压在他的盔甲上。微凉的寒意从盔甲上透到她手心，再传递到她心里。如果可以，她希望和盛子恒好好沟通。

“你要是领罪，便让陛下连我一起罚了吧。”

姜芮如此说着，迎上盛子恒诧异抬头。

她少有服软。

她很是要强，但不是不能服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如此做。不管前程，不问后路。狂也好，疯也罢。终究还是会这么做。与你一样算是有罪。一起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