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芜慢慢走上前,缓缓坐到慕君珩旁边,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细细看他,棱角分明的脸,因常年驰骋沙场,肤色是淡淡的古铜之色,剑眉挺鼻,此刻紧闭的双眼,若是睁开便是深邃漆黑的细长瑞凤眼,她常常因为他的眼神而乱了心神。
视线划过他如刀削的鼻子,落在他紧抿的不算薄嘴唇之上,听说薄唇的男人生来薄情,不知道他算不算。
想到这里,她伸手去解他的战甲,哪知道手刚碰到他,本来睡得死死的人双眼忽然睁开,一手陡然死死钳住她的手,满眼皆是杀气。
唐芜被吓了一跳,愣愣的,一下子竟连说话都忘记怎么说了。
慕君珩见是她,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又松开手,有些疲惫,“你怎么在此?”
“你可有受伤?”唐芜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慕君珩摇摇头,坐了起来,两日未眠,加上昨夜一场激战,让他疲态尽显。
他脸上也溅了血,但没见着伤处,应该是别人的血,唐芜先替他把脸擦干净,又让他把身上的盔甲脱下,再清理身上的血。他身上的血迹有别人的,有自己的,一些小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周围都是血痂。唐芜用帕子一点点替他擦拭掉,再把身上大致清理一下。
慕君珩身上的味道不算好闻,混着血的铁血味道。
随着她的靠近,让慕君珩喉咙不禁滚动几下,随她的动作一直往下,身上不由得紧绷着。他视线却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脸,见她擦拭到颈项处的伤口,顿了下,他还犹记得她曾给自己上药时的况景。他身上又添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她细长的眉毛不禁微微蹙起。
突然,他伸出手把她手压在胸口处,手下便是结实的肌肉,更是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脸一烫,不禁想缩回自己的手,却不曾想他竟将其压得死死的。
唐芜讶异地抬起头看他,竟是一头撞入他深邃的黑眸之中,只觉得那双眸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她的心又惊又颤。
倏尔,慕君珩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她掉下在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盯着她,眸光深沉。二人四目相对,竟相对无言。良久,他才缓缓轻启薄唇,声音又哑又沉。
“唐芜,这沙场刀剑无影,一不小心便会命丧刀下。你怕不怕?”
唐芜一怔。
等不到回应,慕君珩又继续说道:“我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杀戮更甚,但这便是我用命换来的军功。”
“那你可得好好活着,我可不想成为小寡妇。”唐芜听着他说的话,眉头不曾舒展开来,似是恼他说这样丧气的话。
闻言,慕君珩终是笑了出声。低低的,自胸腔里发出来。
唐芜有些讶异于他的目光在瞬间便得炙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见底,如皓月般皎洁明亮,再不是往日里沉色。
他低沉含笑的声音响起,低下头靠近她,眉眼里似乎带着笑意,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唐芜,那我便为你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