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宋衍愣神疑惑的问:“你想要银两?”
“宋大哥,查案总不能靠嘴去查,没银子怎么打点一二。”
她可丝毫未觉有何不妥,要撬开知情人的话匣子,与其恐吓,不如利诱。咱普通老百姓就是图个眼前小钱儿。
眼睁睁看着对面男子掏出锦囊,满脸漠然地扔给她。
沈眉摇头直叹:唉!富家子弟自恃清高,瞧不上这铜臭物。等脱离家世背景的支持,自力更生才会明白,一文钱真会难倒英雄汉。
事不宜迟,她赶紧拿好银子挤进人群。
难道有新发现?
急忙跟上去的宋衍拨开挡住视线的少年,径直僵在原地。
短衫马褂的中年店家忙碌着,恨不得长出四臂。只见他飞速将面粉团正中捏出凹陷,磕碎几个鸡蛋,搅成糊糊。
舀到盆状陶器内,右手使力拍打,稀面糊就顺着陶甄底部的窟窿眼掉进锅里。滚水煮熟后用竹篱捞出,因着拍打时面糊藕断丝连,拖泥带水,故名为“蝌蚪面”。
“店家,我的不要香菜!”沈眉眼里放光,拿着木箸守在摊位前一刻不离。
刚穿至北宋,她就被琳琅满目的美食所震撼。
尤其是街头小摊,看似平常实则别有风味。要不是碍于之前顶着义庄守尸人身份,担心搅黄卖家生意,她何苦眼馋至今。
“这就是你所谓的要紧事?”
宋衍震惊后,强忍住将其丢回地牢的冲动。自个是哪只眼睛瞎了,居然觉得她聪颖过人,心思细腻,如若一同查案定能事半功倍。
“宋大哥,你有所不知。”沈眉端着刚出锅的面条,用空余的另一只胳膊拽过他,寻了方桌台对坐。
困在天牢插翅难飞,她也就勉强用白粥充饥。今儿难得重获自由,委实不愿再让五脏六腑跟着受罪。
“我饿死不足惜,辜负你大费周章救我出狱,岂不是罪过。”
偷笑着望向宋大哥,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沈眉心情格外顺畅,手中的面食也愈发合胃口。
何况她分析过案情,如今连最关键的尸体都找不回。如果真要下手,恐怕得从杨仵作那突破,毕竟买尸人和他定然脱不了关系。
可难就难在,以杨仵作的狡诈,面对质疑肯定会百般抵赖,到最后说不定拼个鱼死网破,让他们吃不到鱼还惹一身腥。
况且目前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轻举妄动反而会打草惊蛇。
听罢她的想法,宋衍陷入静默。
那厢沈眉虽在埋头进食,但依旧趁着空隙打量起他。
之前处于昏暗的地牢,只能凭直觉瞧个大体轮廓。虽然早知宋大哥貌不惊人,如今得空拿眸子顺着他眉眼、唇鼻打转。
也不丑啊,一眼望上去良善忠厚,必是多少春闺娇娘梦中良人。
敏锐探知到流转的视线,宋衍适合握拳咳嗽几声。他暗自纳闷,这张脸有什么好看的,必是甚少出门,没见过汴京城内盛世容颜。
沈眉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
“想到什么调查方向?说来听听!”她素来讲究察其言,观其色,既然宋大哥目光灼灼,想必已有眉目。
“其实此案并不难破。”宋衍显然志在必得,进而提醒她道:“伐木寻根”。
“可我们一不知小春被谁所杀,二不知何人盗尸,三不知尸首现在何处?”
她是擅长验尸,可总不能让她凭空臆想。
等等,沈眉好像找到关键。思绪似滚珠,快速在头脑迷宫里行走。
“伐木寻根,寻根!”她喃喃自语,突然灵光一现,“对,桃庄。”
小春作为桃庄的婢女,又是惨死在那儿,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庄子里的人。
但是官面上小春已被判自缢,牵连的丢尸案也撇清了关系。衙门这时再派捕快前去搜查,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明的路被堵死,那就只有暗地调查取证。
“吭吭!”宋衍在她面前敲敲木桌,状似随意道,“离你当街处斩不足七日。”
七日后,如若仍未查明真相,等待她的唯有一死。
沈眉一记白眼奉送,这厮明显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假装好心,之前搁那摆张臭脸,恨不得她立刻就去送人头。
“为了你的小命,尽快想办法混进桃庄。”宋衍抬头看看天色,约摸时辰得回府议事。
“哎哎哎,你就把我扔这儿。”
怎么着,破案的活全交给逃犯,自个当一甩手掌柜。啧啧啧,那俸禄是不是也得五五开。
“不然?”
沈眉莫名心虚,却又不甘败下阵来,凑近宋衍耳边低语,“你就不怕我逃之夭夭。”
私放囚犯可不是小罪,他就这般笃定不会看走眼。
“你不会逃。”
“你怎知我不会?”沈眉扬起俏脸,反问道。
人心难测,世事多艰,当面人背面鬼的东西还少吗?
“因为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者,替你赔了命。”语气淡然又坚定,宋衍带一丝感慨继续道:“诚如你所言,你既是个无情的,又为何甘愿身陷囹圄。”
“为何啊!”沈眉自嘲般浮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