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与你爹娘通过信了,我的意思他们早就知晓,只是太过委屈你了……”
高氏的话还未说完,沈归荑便蓦地站起,缓步走到二人面前。
她本就比普通的女子要高出些,站在病弱的赵疏仪跟前就更衬得她明艳夺目,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就将赵疏仪生生压得连气都不敢喘。
高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地将人往身后护了护,头顶就传来了清脆的笑声。
“放心,我若真要动手,谁也拦不了。”
沈归荑淡漠地收回目光,一抬下巴,冷傲中略带施舍地道:“何须纳妾这么麻烦,我看段少夫人的位置,配你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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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灼向来最烦应酬,可满屋皆是沈归荑的亲友,先走太过失礼只得被迫留到了散席,好在拒绝了舞姬之后,没人再敢来招惹他。
出来时夜幕降下,他才知道沈归荑早已回府。
他被王逸章等人灌了几杯酒,身上染满了酒气与脂粉香,便没乘马车而是骑马散散味。
再回到府上已是夜深,院内只留着檐下几盏气死风灯高悬,白日里热闹的东院,此刻却罩在无边的静谧中。
段灼踱步到房门口,一手叩门,一手在衣领处松了松,目光却落在对面的那扇香枝木门上。
他转过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正要推门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窗牖轻微的吱嘎声。
沈归荑细皮嫩肉尤招蚊虫喜欢,稍不注意,便别想睡个安生觉。
他站定顿了顿,转过身推门而入。
段灼绕过屏风踏进次间,才发觉屋内静得出奇,连半点呼吸声都没听见,他拧眉点燃烛台,却瞧见了空荡荡的屋子。
多宝阁上的珍奇,书柜上的藏书,乃至贵妃榻上的引枕,全都不见了。
唯有桌案上摆着封显眼的信函。
段灼盯着那单薄的纸张看了一息,才抬步走了过去,刚到桌边就看见了外封上的三个大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足以看出落笔之人的决心。
段灼捡起那单薄的信函,坐在了沈归荑平日坐过的椅子上,重重地闭上了眼。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夜风灌入窗缝,带来的丝丝凉意。
他坐了不知多久,院内伺候的小厮青风举着灯笼小心地探了进来,“大公子,您怎么在这?小的还以为是郡主的人回来了。”
“她呢?”
段灼的声音冰冷嘶哑,青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回道:“郡主午后回来去了趟正院,后来便收拾了行李,带着人将屋内的东西都搬走了。”
“要不要小的喊人去将郡主追回来。”
段灼沉默良久,久到青风以为他不说话了,便打算退出去,不想刚抬起灯笼,他便睁开了眼。
依旧冷冰冰地沉声道:“不用。”
等青风退出去后,他打开了信函,一字一句看得认真。
这是沈归荑头次给他写书信,不想,却是和离书。
看到末尾,她名字旁的空白处,他又静默了足有一刻,才缓慢地提起手边的笔,浓稠的墨汁在纸上晕开点滴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