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本就怀了孩儿,真是母爱泛滥的时候,越听越想要将他拥进怀中。
她这般想也这般做了,甚至还踮起脚尖,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下:“夫君,你有我呢。”
古者有云,男子的头是摸不得的,但被她抚摸却有种怜惜被爱着的感觉,他半点都不觉得有何冒犯。
段灼见她眼眶都红了,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还说不爱哭?”
分明就是个小哭包。
往日是要维护着自己郡主的面子,不肯在人前示弱,从不会掉眼泪,但往后她便能在他面前做真正的自己了。
见她是真的心疼得紧,连与他拌嘴的心思都没有了,段灼才将她搂得更紧。
“傻蛮蛮,祖父自然也是疼我的。”
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儿,怎么能不疼的,只是他的性子问题,不懂得如此表达自己的爱,错误的以为为他选的路便是正确的。
虽然他不够温柔,要他早起逼他练武,但他记得段灼爱吃的每一道菜,每次他受伤了,他都比自己受伤还要心疼。
但他又不愿意表现出来,每每都是等夜深人静,段灼睡着了,才会轻手轻脚地进他屋,亲自给他擦药酒。
若不是段灼被疼醒,也绝不会发现,祖父严肃的面容下装着慈爱的心。
从那次后,他便一直都相信,祖父是爱他的。
尤其是在祖父过世后,他回到了段家,看着高氏对那双儿女的疼爱,就更是认清了,这世上许是只有祖父真正疼爱他。
“蛮蛮,不必考虑太多旁人的感受。”
“只要听听自己的内心,你愿意接纳他们到什么程度,便接纳多少,他们还有个儿子,不愁绝后,也不怕没人尽孝。你若觉得他们好相处,偶尔回去看看,待他们老了再到榻前尽尽孝,若是觉得憋闷,那便当个血脉最近的亲戚,逢年过节送份节礼便够了。”
段灼这不是信口拈来的,他与高氏之间的矛盾,远比沈归荑母女来得深。
他便不打算继承段家家业,但父母在不分家,既没办法在一个屋檐下相处,那便当个关系不亲近的亲戚,逢年过节偶尔走动便够了。
沈归荑原来是在伤感的,蓦地听到他那句亲戚的理论,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哪有和父母做亲戚的,他可真敢说。
但细细品来又不是没有道理,他们生了她却不曾有过教养之责,她养老送终也足够了。
有些事并不是非要勉强的。
她能知道他们心里是爱她的便够了,这也让她明白,并不是自己差劲,并不是她不讨人喜欢,只是情深清浅向来强求不得。
“夫君,你有我,很快还会有宝宝,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好。”
“夫君,若是给你一个机会选择,你还会愿意跟祖父在老宅长大吗?”
段灼是个为人处世,只朝前看的人,他从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此生唯一的懊悔,便是让她险些置于险境之中。
他几乎没有犹豫便道:“会。”
沈归荑有些奇怪,他都不用考虑的吗?
即便皇后待她这般好,她也从不后悔跟着皇后长大,但若是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有所犹豫,更会去猜测,若当初她跟着父母去了西北,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她仰着头好奇地看向他:“为何?”
“我接受曾经。”
即便是在外人看人不够幸运的曾经,但正是这些曾经,才让他在幼年遇见沈归荑。
他不愿改变任何抉择,他怕这个改变,就会让他错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