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轻轻地在唇齿间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段灼。
灼者火焰也,炙热明亮。
简单利落还好听,最重要的是与他这个人也尤为相称。
沈归荑眨巴着水亮的双眼,心底隐隐期待地等着他问她叫什么。
可久久都没有等到,若是换了别人,她早就甩袖子走人了,天底下哪有这般摆谱的人。
但不知为何,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沈归荑却觉得他不是傲慢无礼之人,只是单纯的不爱说话。
就像是寒潭的池水,冰冷孤傲,孑然一身。
她咬了咬牙,不问是吧?
不问,她就自己说。
“那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叫沈归荑。”
段灼略微一愣,而后眼底闪过抹浅浅的笑意。
那日他就在药铺听见了,她的婢女这般高声地喊她‘丹阳郡主’,只要略微一打听便知道了。
肃王之女,丹阳郡主沈归荑。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般地道:“我知道。”
他说得太快太轻,沈归荑一下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你说什么?”
段灼却移开眼摇了摇头,想了下道:“见过郡主。”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你喊我归荑便是。”
沈归荑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出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好似太过亲昵了。她虽还未及笄,但段灼总归是个外男,按理是要避讳的。
只是她觉得这人投缘,虽然这会是第二次见,可心底就是有种不想他如此客气生疏的感觉。
说出口后,又立即找补道:“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咱们都是共患难过的关系,不必如此客气。”
段灼顿了下,没有说话。
他的反应让沈归荑有些尴尬,她是不是有些太自以为是了,没准别人根本没把她放在心里。
这令她有种难以言说的挫败感,从小到大,她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目光的中心,更是被爹娘娇宠着长大。
还从未有人不把她放在眼里,对她不感兴趣过。
她紧紧地抠着衣袖,还好在她快把下唇咬破之前,段灼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归荑。”
他的声音不同于同龄的那些少年,更多几分沉稳和低哑,听上去就像是某种乐器,沙沙哑哑很有磁性。
爹娘喜欢喊她蛮蛮,只有些许长辈会喊她归荑,可都没段灼喊得好听。
毫不夸张得说,沈归荑在听见那两个字的时候,心蓦地狂跳起来。
她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连耳垂都有些发烫。
沈归荑赶紧偏过头,低低地嗯了一声,两人都没有说话,还是沈归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那日果然看见了。”
这是说得那天他不辞而别,等她再去找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这也让沈归荑愈发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被当做是逃犯捉拿,又能随意出入皇宫内院,难不成是个宦官……
沈归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得一哆嗦,还好斜眼看过去时,看见了段灼修长的脖颈上那微微的凸起。
恰好这时一阵秋风拂面,段灼误以为她是太冷。
一场秋雨一场寒,尤其是京城的秋日很短,虽是刚入秋没多久,但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寒意。
他拧了拧眉,下意识地挪了半步,刚好挡在了风口处。
可这是个亭子,四面透风,哪挡得过来,他只得淡声道:“起风了。”
他不擅长关心人,明明是想说吹了风容易着凉,可从他嘴里出来,就换了个意思。
好在沈归荑也并不在意,单纯以为他说风大。
此处不仅视野开阔,站得高了,甚至能感觉到阳光与秋风拂过脸庞的声音。
“起风了好呀,我都好就没能这般吹吹风了。”
她进京后这三日,简直快要憋死了。
新的王府虽然很大,院落也很多,但再多再宽敞那也是一道道围墙堆起来的。
之前在边关,她几乎每天都能上街去,不是去寻小姊妹们玩,便是逛街买好吃的,又或是带着侍卫去临近的上山打猎。
可到了这里,整整三天了,她没迈出过府门半步。
不管她怎么撒娇,嘴巴都说干了,苏氏也不肯放她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