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四十号楼,五层八十四室。
“呲呲…”
油灯朦胧。
黑暗的仆从化作灰暗,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来回拉锯,即便总被那忽起的烛光吞噬,也依旧是在房间内大片缠绵。
或坐或站的人们遍布其中。
哪怕周围的汗味熏臭,这些掘墓人的嗅觉,都被折磨到几乎失灵的地步。
可他们却依旧一动不动,如同那木头做成的雕塑一般,轻易间,不敢肆意妄为。
于是乎。
众人的时光,便在那重重的高压之下,一分一秒的慢慢拖了过去。
直到两三个佝偻的影子,从他们脚下的巷子里穿行而过。
那群纨绔的声音,又从原先的猖狂无度,变得渐渐低落,直至最后,左右悄无声息。
兔死而狐悲。
这群略显忐忑的存在,终是再也撑不住压力,由一位代表主动开口,朝着此地的主人,礼貌问询。
“银姥?”
肌肉丰满的七尺大汉动了动身子。
两个简单而尊重的字眼出口之后,霎时间,恍若锋芒在背。
王银的目光冷然淡漠。
转向他的时候,神色无悲无喜。
“我们现在,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他硬着头皮。
只低了低脑袋,言语间,不敢直视老妇人的眼睛。
龙盘其柱,不怒自威。
同级别的职业者,并不意味着实力上的完全一致。
即便王银现在,已经到了垂垂老矣之际。
但在场的众人当中,也只有她一个组长,于参与了所有大计划后,还能存活至今。
这无疑给这位的身上,笼罩了一层厚重模糊的神秘色彩,并且在她手里武器的威胁之下,显得愈发令人忌惮恐惧。
“怎么,你想要违逆组织的安排?”
老妇人的话,就总喜欢给人扣上一顶大大的帽子。
像是什么“抗命”、“敷衍”、“不尊”等等。
而这种东西,虽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手段。
但在一个拥有道德的世界里,以如此作为,对待一个身处其中的人,往往就有着某种意义上的神奇效果。
“组织里的专家都说了,咱们十八区的这个区域首领,总体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即便十八区可以恢复独立,为了发展,那位大概率也是会与我们虚与委蛇,不必过分担心。”
王银的呼吸依旧平缓。
垂首时的微笑,带着又变得安详和蔼了的声音,让人稍显镇定。
像是打一棒后给的甜枣,有点让人松了口气的感觉。
但很显然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那年岁颇小的王容一般,天真而幼稚。
开玩笑!
这一步踏错,就是万死无生之地,即便生前家财千亿,那也是毫无作用。
谁来和你天真幼稚?
至于什么为第四区的大计,牺牲奉献之类的东西…
说实话哈。
大家都是外族的狗腿子。
又不是什么觉醒之后,为了理想而拼搏的斗士。
就连暴徒联盟里,都有一些叛徒存在。
他们若真是为了保命,变节易帜什么的,那也是合情合理。
“这不是虚与委蛇的事。”
七尺大汉神色略急。
可一句话说出之后,当着众人的面,终究还是不敢太过张狂。
他还是在这种道德之内的。
“组织里的专家,我们自然是十分相信,但再相信,某些本能的慌乱,还是在所难免。”
“更何况,还在暴徒联盟里的弟兄,现在都还没有传出什么信来,这种情况,明显不容乐观…”
他踌躇了片刻。
顶着王银和自己边上人的注视,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讲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们这些人本就下贱,对于谁来说都有如虫豸蝼蚁,为何不能为了自己的命,早做点其他的打算?”
形势比人强。
如果给某一边当条狗,可以让他们安安心心地当到死,他们其实也不算什么在意。
但自从刘茧死后,暗桩组织和掘墓组织的人员交流,实在是太多太多。
在场众人的各种特征,各种面貌细微之处,几乎都被前者一网打尽。
再到昨日里,那道禁止协助的命令的发出。
十八区和掘墓组织高层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促使这些敏锐狡猾的投机者,非常自然的,就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看来,你们有点什么其他的心思?”
废话的意义,除了拖延一点迟滞的时间,说到底,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有益作为。
“某些不成熟的想法罢了。”
七尺大汉稍有些面表缓和。
“一切,还得仰仗您的多多配合。”
“怎么早做打算?”
王银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