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扔方便面纸筒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太婆提着一个蛇皮口袋,在垃圾桶里翻捡。把易拉罐、矿泉水瓶等可以回收的垃圾捡进袋子里。他眼前一亮,也就跟着捡,晚上他们把捡到的垃圾扛到废品收购站卖了三十多元钱,到小饭馆一人吃了一大碗面。吃饱的感觉特别好,他们心满意足地抚着肚子相视而笑。
从此他们找到了生计,每天两个衣着寒酸的少男少女在垃圾桶里翻翻捡捡,不用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只是在公园、广场经常被执法的城管撵得到处跑。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哪有什么感同身受,有的只是各人的冷暖自知。他们把捡来的垃圾分类整理好,拿到废品收购站,换取一天的饭食钱。
那样的日子过了不久,他们被招进一家塑料模具厂。那是一家台资企业,相对正规。虽然工作依然辛苦,每天常常工作到12小时,但加班都有加班费,工资待遇也可以,厂里还给交五险一金。后来他们成了熟练工,挣的钱就更多一些,渐渐稳定下来。
这样过了几年,他们攒了一些钱,也都到了适婚年龄,她带他回了一趟云南,见了一下她的父母,说好彩礼什么的。他又带她回了锦江,把父母留下的房子整修了一下,买了点家具,置办了几床新被褥,就在他哥嫂的操持下简单地举办了婚礼。
婚礼的当晚,送走了客人,激情过后,他们相拥着坐在床上,回想起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不容易,不由喜极而泣。是的,他们当下生活还是很艰难,经济还是不宽裕,但从此以后三冬有暖,早春不寒,天黑有灯,雨天有伞;情有所依,梦有所安,余生有良人相伴。
生活对他们两个苦命人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年后,小博出生了,家里又多了许多欢声笑语,只是她不能再出去挣钱了。她想着等小博大一点,能上幼儿园了,把她妈接过来,照顾小博,给他做饭,上学放学接送。她妈年龄大了,也做不动山里活了,过来也算安享晚年,以后就留在锦江,她给她养老送终。
她还和田凌飞一起出去挣钱,两口子努力奋斗几年,把现在的旧平房拆了,也盖两层楼房,或者干脆就在市里买个商品房。甚至有余力的情况下,她还想买个小车,也不要好的,买个七八万块钱的国产车就可以了,回娘家的时候开着,也风光上一回。
年龄再大一点,他们就一起回来,就近找个活干,陪伴小博长大。周末的时候带他去锦江湿地公园滑滑梯、走迷宫,饿了就去吃汉堡、薯条。一定要供小博上大学,让他长大后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找个城里的媳妇,不再像他们活得这样艰难,这样狼狈。老了的时候,她就帮小博带孩子,去公园跳广场舞。
她的要求并不高,这些都是锦江周边农村普通人的生活。她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到周围团转所有人的前面,只要不太落于人后就行了。她也坚信,只要他们两口子只要不怕苦,不怕累,撸起袖子加油干,这些梦想终会实现。
可是所有的这些梦、这些憧憬都在接到缅北的电话后像美丽脆弱的肥皂泡一样破碎了。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大山。那座山沉重得让她生不起半点反抗挣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