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昂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握住婉宁的小手,歪头微笑着呆看了她许久。越看越安心,越看越知足,甚至时常忘记自己的疼痛。
他缓缓地说:“父亲亲口跟我说,他没有害死李伯父,而且他一丝一毫的那个心思都没有。”
婉宁一听,瞬间脸色僵住了,起身就想走。却硬是被忍着剧痛的高子昂给拉了回来:“婉宁,你别走!”
虽然婉宁相信他说的话,也相信叔父不会直接毒害父亲,可毕竟他官位那么高,事事跟他有牵连。一切都表明他对待父亲,对待李家都不是那么友善。
“婉妹妹,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这些,我们不说这个了。现在只想让你陪着我。”
婉宁的一只手被他死死地拽住,她心软了几分,在床边傻站了半晌,才又重新坐到他身旁。
她用锦帕擦去他额上方才因着急而起的汗珠:“你无须这么激动,妹妹陪着你就是了。你可要好好养伤,等你养好了伤,去李府,我还像从前一样给你做好吃的。”
高子昂轻轻“嗯”了一声,一只手仍然握着婉宁的手,不肯松开。
“哥哥,你累了吗?要不睡会儿吧?”
“我不累,若睡过去,一觉醒来你就会离开。大好的时光怎么能睡着呢?”
婉宁俯下身子抱了一下他,温柔地说:“都是因为我,你才受如此严重的伤。我也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伤能好得快一些。”
“有你在我身边,心情愉悦了,伤自然就好得快了。”
婉宁无奈地说:“好好好,守着你。整天就知道贫嘴。”
此时的高子昂真的害怕婉宁会因为父亲而远离自己,只有时时刻刻都看见她,他才安心。
婉宁一会儿握着他的大手掌,一会儿又使他手掌的五指伸直,然后把自己的手比上去。发现自己的手又小又瘦弱,比不过,就将他的手掌往床上一扔。
高子昂觉得好笑极了,再次将婉宁白白嫩嫩的手握在掌心里:“傻妹妹,男人跟女人怎么能一样呢?正因为瘦小才需要保护。”
“自幼就觉得父亲的手比我的大,长大了,你的又比我的大。”婉宁的眼神渐渐变得哀伤,“好想念我父亲。他当年若只甘于做个小官,没有皇上的提拔,也许就没有后来的这么多事了。也许,他现在……我还能开心地握着他的大手掌。”
“就算皇帝不提拔,你父亲当年可不是做了个小官。他执掌兵部,皇子们极力笼络,想要逃离权力厮杀的漩涡太难了。皇帝功成以后,对功臣自然要严密防范。皇权至高无上嘛!否则,稍有疏忽致使政权频繁交替,那时必然导致社会动荡、血腥屠杀,受苦的可是天下苍生。所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你还真是皇上忠心耿耿的臣子啊!”婉宁叹道。
“哥哥是你想象当中那种溜须拍马的人吗?”
婉宁自然知道哥哥的为人,格局宏大又坦坦荡荡,但她似乎没有心情回答他的这一问,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你说得再有道理,可我就是心中不平。我父亲离世,他好歹也曾是朝中大员,竟然如此无声无息,之后还被诬陷。”
“人走茶凉。”
“人走茶凉?一条人命用‘人走茶凉’四个字就释怀了吗?何况父亲还是襄助皇上登上帝位的股肱之臣。”
高子昂连忙掩住她的唇:“婉妹妹,这话你不可以说。有功无功要皇上说了算,皇上说你有功就是有功,皇上说你无功就是无功,有功也是无功。”
婉宁扯开他的手掌:“你方才不也说了‘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