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余桓哭了一会儿,勉强平复了情绪,背过身去,抬起袖子仔仔细细擦干了脸上的泪,而后才转过来,一脸殷切地看着柳明安问:“好孩子,你爹在哪里?你们这些年在哪里生活?你娘是谁?你们过得好吗?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你今年多大了……”
楼余桓问题一个接一个,缺失的二十多年的时光,他想要全部都补回来。
柳明安怔怔的,他该怎么回答呢?直接告诉这两人柳青至早在十四年前就去世了吗?
楼白离见柳明安不答,以为他是刚知道自己身世内心还难以接受,于是开口提议:“爹,明安,这里风大,我们去书房坐着慢慢聊吧。”
“好好好!”楼余桓连声应道,抓着柳明安亲昵地说:“明安,跟祖父去书房,咱们慢慢说,不急,慢慢说……”
祖父……
柳明安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心底泛起难言的酸涩。
“血浓于水”四个字当真不是前人空口白说的,一旦意识到这个两个人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柳明安再看他们,无论怎样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好。”柳明安听见自己这么说。他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想知道那个赐予他生命的男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柳明安上前一步,跟楼白离一左一右搀扶着楼余桓往书房走去,期间,楼余桓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底悲喜参半。
等到了房中坐下,楼余桓又急不可耐地把刚才那些问题重复了一遍,柳明安垂下眼眸,避开了二人灼热的目光,挑了能回答的答了。
“我是西南州府宝吉县下的灵山镇人士,家住荷花村,我娘也是荷花村的,叫何淑云。”
“我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就我一个独子。”
“我今年十九,再过半年就二十了。”
“从我记事以来,我们一直住在荷花村。”
楼余桓眼眶又红了,只不住地点着头。
“那你爹娘现在还在荷花村吗?还是说他们跟你一起来京城了?”楼白离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楼余桓也期盼地看着柳明安,等待着他的答案。
柳明安抬起眼,看着那两双充满希冀的眼睛,心中隐隐作痛。
他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我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就剩我一个。”
“什么?”楼余桓和楼白离异口同声,满眼惊诧,面色乍然之间变得死灰。
“青至,死了……”楼余桓呢喃着这几个字,两行热泪落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令人不忍细看的哀痛。
楼白离眼中也有明显的湿意,那个记忆中永远温和笑着的少年郎,这么多年,他只以为他们隔了千山万水各自安好,却不曾想已是阴阳两隔。
“青至是怎么……”楼白离到底说不出那个“死”字。
柳明安自然听得懂楼白离想问什么,他沉沉开口:“十四年前,上山打猎,遇山洪,尸骨无存。”
“遇山洪,尸骨无存……”楼余桓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半晌后,忽然“哈哈”大笑,满目苍凉:“青至啊!你这是算准了吗?你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真是不孝啊!”
说罢,便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