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时光，足够人们将黑夜彻底战胜，那是属于灯火的时代。

没人知道青年从哪里来，也没人在乎。

他就那样隐没在大城市的万家灯火里，隐没在人潮中，悄无声息。

大城市的时间很快，快到十几年的光景，就能让一个懵懂的女孩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依旧是那个公园的长椅。

“你来了？”

“抱歉…家长，不让我出门见陌生人。”

“嗯，不意外，谢谢你。”

“谢…什么？”

女孩震惊于青年十几年没有丝毫变化的容貌。

“因为，再晚一些的话，大橘就再也等不了你了。”

胖橘猫在青年的手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很胖，很胖。

女孩小心地摸了摸它的肚子。

胖橘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微弱…

青年的眼神很温柔，直到大猫的呼吸完全停止，他的眸子又变得冰冷，随手把猫猫丢到了垃圾袋里。

“你不安葬它吗？”

“我没那么多愁善感，也不喜欢做麻烦的事，既然约定已完成，我也该走了。”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应该…吧？”

没有回应…

“那你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也许会去赴下一个无法完成的约定。”

“既然不知道的话，那你可以留下来，陪我一起，再养一只新的小猫吗？”

“不了，我记忆里的那一只已经不在了，也就不需要新的东西了。”

数百年之后，那座城市失去了夜色，有灯火，和更多的灯火。

哪怕老旧的公园，依然被明亮的路灯照耀，照例是一个小女孩，来寻奶奶讲过的传说里，诡异的，冰冷的人偶。

她的奶奶，又是从她的爷爷那里听说的，她的爷爷呢，又是从一位酒馆老大爷那里听说的…传了好久好久…

小女孩身边的小男孩指了指那边的长椅，长椅上，依旧是那个沉默的青年。

只不过，他今天是躺着。

“我们真的要靠过去吗？”

还没等两个孩子说出点什么，青年从心脏的位置拿出一颗石蜡融成的小球，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

“空洞人偶的机芯，记载着一个未完成的心愿。”

那声音回响着，小男孩和小女孩被吓得坐在了地上，而青年在那一刻，化作了一座蜡像，碎裂在阴影中，好像从未存在过。

“光…到底在哪里啊？”

……

合上故事书，羌笛捋了捋她的抱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过，以前，岚武大人也经常给我讲睡前故事呢。”

“怎么，不喜欢神启中记载的那些以前的神明在各个世界的游记吗？”

“那个人偶，真的存在过啊？感觉它好蠢，好孤独，好可怜…”

“而且他很坏，因为他杀了很多人。”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是谁，生存的意义也不知道啊…何况，他不是救赎了很多人吗？功过相抵了吧？”

“但小蜡烛帮了任何人任何忙吗？并没有，他只是一个见证者，伟大的分明是那个世界的人类本身，不是吗？”

“唔…这个故事给我讲的有点难过了…要不，你讲点别的故事吧？”

“怎么？今天允许我赖在你这里不走了？那往边上靠靠，给我腾个卧～”

“哼～又想占我便宜？！只要你一天不同意结婚什么的…你想都不要想啊！”

羌笛手不软，红着脸，一下子把他给丢了出去。

“好吧，那我还是回去睡了…呜呜，难得想和你聊聊天…对了，你不好奇，那个人偶的名字吗？”

“人偶的名字，很，重要吗？你又想介绍哪个神给我认识啊…”

羌笛把故事书翻到扉页，两个孩子在晦暗之火的回忆中，读到了人偶的名字，取自那个世界信仰他的人们…

她怔住了，伸出手，想把门外的白夜月给拽回来。

然而，他刚才就一溜烟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