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过于亲善温和的人,往往也有着非同寻常的冷酷,没能结缘也说明着,在李硕心中,江易和那些寻常的弟子没有区别。
回到安居的大院后,众人为夺得第一之声开始庆祝,前后院皆是欢声笑语,唯独谢京儒以及那些拥护他的人摆着一张晦气的脸,被徐青栗一句“不吃就滚。”的怒吼下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徐青栗虽然不喜欢江易,但她不是没有脑子的痴傻孩,夺得第一是给寒山宗长脸面的喜事,单凭这一点,纵然心头再不满,她也没理由去找江易的麻烦。
热闹的氛围使得众人对后面的比试有了些底气,可惜觥筹交错、笙歌鼎沸中,江易和程曜遥坐在两头皆是心绪复杂。
月光下,灯笼映射出迷离的火光,江易摩挲着飘逸香气的酒杯,抬眼朝程曜的方向望去,二人的目光撞在了一块。
那一瞬间,程曜眼中是难以隐藏的委屈和隐忍,像是波涛汹涌的海面在摧毁一切之前,潮退的不甘。
江易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默默忍受着胸口某个地方传来的刺痛。
如果……不,其实他什么都不用说,仅需一个眼神,一个明确表露自己不愿接受此等结果的眼神便能使程曜回心转意吧,但他已经不能、不能再心软了。
夜色逐渐昏暗,欢声笑语点点消散,凛冽的寒风吹动着屋檐悬挂的铜铃,程曜搬去了方子固隔壁,昨夜还被将养温热的床榻寂寥冰冷,江易面无表情倚靠在窗案,云间月在他衣襟落下淡淡的霜芒。
“大半夜的,不睡觉装什么深沉?”
道万千装模作样打着哈欠,“总不会是因为拿了采药赛第一而兴奋不眠吧?”
“……”
“人家在和你聊天的时候,有所回应才是礼貌,老夫掐指浅算,你好歹也活了几百年,连这点礼数都没有吗?”
道万千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满。
江易环抱手臂依旧一言不发,他目光凝视远处,食指轻轻敲击,似乎在为一些事做深思熟虑的打算。
道万千别的不敢说,但江易每回露出这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往往都代表着某个人要倒霉。
说时迟那时快,头顶的屋檐传来“咔嚓”一声轻响,窗前紧接着倒挂出半个身子一张人脸,江易与其大眼瞪小眼,眉梢微微一扬,退后半步道:“你有何事?”
那人脸颇为无辜地眨眨眼,灵活一扭便身轻如燕的从屋檐处落下。
“师父。”
大比准备期,各宗竞争激烈,敢在这个时候三更半夜闯进来又不怕被人抓包的,唯有濯海域天骄之子,南予意。
南予意听着江易一如既往冷清的声调,其中的生疏好似二人之间毫无瓜葛,他心里稍稍伤心了下,脸上眉眼带笑,无比亲切道:“恭喜师父夺得采药赛第一!徒儿特意前来祝贺。”
“……”
江易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悦,目光里凝聚着多此一举的寒冷,随既风轻云淡道:“你若无要事可说,便打道回府吧。”
南予意作揖的动作一僵,左右环顾,当即顺着窗案翻进屋内,窗扇“嘭”得一声合上,寒风隔绝在外,气温有所回升,他与江易不过咫尺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