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碰到江易,南予意眸中已经浮现滔天的杀意,手腕一翻,剑尖抵住了程曜喉咙,怒不可遏地低喝道:“滚开!别来碍事!”
程曜一怔,瞬间脸红筋暴,一拳砸向南予意面门,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
一只手稳稳抓住了程曜的手腕。
江易努力咽着喉中淤血,但仍然有血水在从他嘴角不断渗出,他平复着凌乱不稳的呼吸,说道:“程曜,别这样。”
程曜愤怒的表情渐渐转变为一张哭相,眼尾红的像白纸上一笔落下的重彩,他松了挥拳而去的力道,捧着江易的手,如同一件他无法舍去的稀世珍宝,颤声唤道:“九哥……”
是他的九哥,真的是他的九哥。
江易看着程曜欲哭的模样,喉间的血也变得苦涩,他没有去答,微微垂下的浓睫遮住了慌乱的心绪,抬手摸着那已经没入肩头的暗器。
这是一根近四寸,淬了毒的银针。
“哈哈哈哈哈!”北子雪笑着,整张脸都沾着北子霜的血,癫狂之下,他一双眸子亮得让人不寒而栗,在绝望的悲切中,含着狠毒道:“这是我北家特制的灭魂毒,没有药能解!你死定了!”
“你等着给我大哥陪葬吧!”
“哈哈哈哈哈!”
南予意面色铁青,紫眸冷冽到极点,“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北子霜!”
“别杀他。”江易扶着肩站稳,淡漠道:“他还有用处,何况,这毒我能解。”
北子雪面目狰狞,“不可能!”
“我的生死,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江易毫不犹豫将手指捅进了伤口处,捏住那银针直接拔了出来,使得本就翻开的皮肉顿时鲜血翻涌,顷刻就染红了半边衣袍。
江易没有看程曜,他像是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两三步走到北子雪跟前,干脆利落地将他打晕过去,又把北子霜的尸体收了起来。
他背对着程曜,说了一句,“妙云山不安全,血阵一旦落下,便是有进无出,你走吧。”
程曜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指尖都在微微发着抖,“你……在赶我走?”
他不愿意相信这一事实,上前拽住江易的衣袖,努力撑起一张笑脸,发着颤的嗓音,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是零碎的不成形。
“我们一起走,你别赶我,好不好?”
“……”
江易铁了心要将他视若无睹,冷冷催促道:“南予意,你在等什么?”
南予意怔了片刻,随后收起剑,拎起了被打晕过去的北子雪,他心里也有一些迷茫,为什么程曜会认识师父的原身?
为什么程曜会叫师父哥哥?他竟不知道师父的这两具身体是一个人吗?
那片衣袖很快就从程曜手心里抽离。
见他要走,程曜瞬间慌了神,再次攥住了江易的衣角,死死握紧着,像是抓住深渊里唯一能让他不跌落到无骨之地的绳索。
程曜眼眶通红,眼泪随之而落,哽咽地带上了一丝哀求,“九哥你别走,别丢下我!”
一切仿佛在他眼前倒流到了十年前,强烈的不安感,使得他的记忆都出现了错乱。
好像他从来都没有追上过那抹身影,连同明明记得很清晰,很温暖的怀抱,都从知觉里一点点淡去,如同梦境,是他的幻想。
是他自己意想出来,不真切的虚妄。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的东西,李曦九的容颜虽然没有变,但他的冷漠,视若无睹,却给了程曜一记锥心刺骨的重击。
他凭什么觉得李曦九会等他?
凭什么认为他对自己有爱?
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李曦九的温柔也从来不属于他一个人。
他说要娶他,李曦九的点头,或许只是为了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开心。
他难道没有变吗?他也变了。
他不但对另一个人起了热烈的爱意,被甜蜜冲得神志不清,甚至想过要放弃了李曦九,他不止一次背叛了自己的誓言。
这罪不至死,却也肮脏的令人厌恶。
他有什么资格乞求对方会爱他?
“哥哥,你看看我。”程曜忽地发出一声呜咽,仿佛是在崩溃的边缘,他抓着那衣角,无力地跪了下来,哭道:“你答应过我的,你会等我,为什么你离开了那里不来找我?为什么你不看着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求你了,你看着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