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对这个答案充满抗拒,“开什么玩笑,这太荒谬了。”
“现实中被迫入狱的缉毒警察,名叫江安阳,八年前因为病重在狱中逝世。”面对林溯语气不悦的质疑。
陆川泽的神情始终淡定,“他是京都人,与林老爷子有过命交情。”
闻言,林溯忽而沉默。
他看到卷宗上记载的信息,林希泽曾在林宴陪同下去医院探望过病重的江安阳。而在这次探视之后,林希泽就开始闭关,创作出了旷世名作《断桥》。
“按照电影的情节。”林溯不得不妥协,“难不成在《断桥》这幅画上,藏有关于禁药配方的信息?”
“我只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否则无法解释林宴这些年的销声匿迹。”陆川泽从容起身,按开屋内的壁灯。
他指向档案的最后一页,说:“根据最新调查,林宴去了江洲。很奇怪的是,军方似乎在刻意抹灭林宴的行踪,致使我们压根查不到出入境记录。”
“我猜想,你的父亲林宥司令官大概率悉知此事详情。之所以默许林宴的行为,恐怕是因军方另有打算。”陆川泽沉着续言。
他波澜不惊的说:“或许是放长线钓大鱼,再者是为保护林家人的安全。只要林宴的行踪不被暴露,军方就有时间进行部署。”
林溯的眉头,忽得蹙起来。“等等,你刚才说他去了江洲?”
“是的,就在昨天。”陆川泽淡淡点头,“林宴表示不希望警方干预,至少他留下的讯息是这样。”
“他去江洲做什么。”想到于熙禾也在江洲,林溯忽然有些坐不住。
他起身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如果你的猜测都是对的,那跟林宴见面岂不是很危险,万一牵连到熙熙怎么办。”
见状,陆川泽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起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他略显好奇的询问:“话说,于熙禾就是你们林家的小女儿?我上次在谈话室见过她,确实跟林毅长得挺像的。”
听到这话,林溯不满的停下步子。
“应该说跟我长得更像才对。”他习惯性的自夸式反驳,“我哥就是个万年冰山脸,哪里比得上我风流倜傥。”
“你们俩不是亲兄弟么。”陆川泽嫌弃的瞥了林溯一眼。
继而不经意问道:“林宴失踪的事,于熙禾知道吗?”
“没有,没敢说。”林溯颓废的瘫在椅子上,满脸生无可恋。“我们家情况特殊,小妹妹完全是小叔叔一手带大。如果让她知道叔叔失踪,那可真是要出大事儿了。”
陆川泽微微叹气,随口感慨一句。“不知道是好事,至少她还能过着像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的生活。”
忽然之间,脑海中想到了什么。
他再次开口补充,“Q\u0026J近些年一直想要收购《断桥》,打着实行‘名流计划’的名号。如今暂时还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知道《断桥》的秘密。”
“别多想,除了电影里‘被警方救下的小男孩’,恐怕没人能看懂其中的隐喻。”林溯心不在焉的低头打字。
聊天界面上,正是他细细叮嘱于熙禾录制节目需注意安全等一系列关心的话语。其中特别标注了不要落单,遇到陌生人搭话要时刻保持警惕等事项。
得到自家妹妹秒回的肯定答案。
林溯满意的收起手机,拍了拍衣袖起身告辞。“有委托人约我在律师事务所见面,就不多留了。要是警局搞到什么最新消息,你记得通知我一声。”
“没问题。”陆川泽痛快应下,不肯吃亏的提醒。
“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话,无偿给警局做三年的法律顾问。”
“没问题。”潇洒的走出房间,林溯头也不回,向后方摆了摆手。
踱步到办公大厅,来往警员亲切礼貌的向他问好。“林律师,辛苦了。”
林溯同样回以和煦的微笑,“你也是,辛苦了。”
直到离开警局,他勉强维持的笑容,逐渐消失殆尽。
视野中的广阔天空,触目惊心,像极了被烈火燃烧过。云被夕阳染作血红,落入眼帘,如同一场不祥的征兆。
林溯重新拿出手机,找到林毅的号码留言。“哥,派几个人去江洲盯一下吧,我怕熙熙会有危险。”
同一时间,墓园。
红色天空笼罩在梧桐成列的墓园中,转瞬之间日光破晓,地面上铺满被暴雨打落的细碎花叶。
纯黑皮鞋敲击着大理石地面,江予白手执花束停在墓碑前。
身穿黑色的衬衣西裤,领口纽扣难得系到顶端。红光照亮他冷白皮的脸庞,勾勒出眉骨到下颚的面部轮廓。
斯文禁欲,目透薄凉。
微微弯下腰,将花束放在墓碑前。江予白抬起修长的手拂去落叶,浅红的薄唇抿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目光在墓碑的刻字上停留许久,隐藏在金色细边的平光眼镜之下,是深埋于凤眸深处的一片冰凉。
他抬起手,一笔一划、慢条斯理地描绘着墓碑上的名字,低声喃喃。“你到底留了什么样的秘密给我呢?”
薄唇轻轻勾起,落下最后一笔。
‘江安阳’这三个字带给江予白的含义,是将幼时的他亲手送入深渊、自此陷入噩梦泥沼的罪恶根源。
自从十二岁那年,他在被毒贩绑架时,被迫注射了禁药。即使后来得到根治,恢复健康,却始终戒不掉烟瘾。
而每到阴雨天气,曾注射在心口的针孔就仿佛隐隐作痛。
自喉咙的最深处,泛起一阵撕心裂肺、无法抑制的痒意。
“我的好父亲。”漫不经心的起身,江予白轻笑了下。“接下来你可要好好看着,这部情节荒诞不经的电影故事,是如何被林家续写下去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微不可闻,带了三分反讽意味。“真的会有人能够坚守住,你不惜舍弃家人也要维系的正义吗?”
墓园内潮湿的雾气渐浓,江予白的呼吸微微急促。
黑衣男子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为他撑起一把宽大的黑色雨伞。
“谢了,权烈。”唇畔不由得泛起苦笑,江予白摸出安置在西服口袋的烟,动作熟练的夹在指尖。
霎时间,方寸之地烟雾缭绕。竟让人分不清是雾,还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