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我还在村里看见她背着孩子在地里面干活儿,大冬天的,穿着一件破烂的外套,满身都是洞,冻得抖抖嗦嗦,手上也生满了冻疮,肿得像胡萝卜似的,流着黄色的脓水。
“孩子也冻得鼻涕拖出来老长一截,饿得直叫哭个不停,哭得人心头直发惨,不忍心再听,今年已经不见她们娘儿俩了,听说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像这种拖油瓶的女人,以后谁愿意要?嫁都嫁不出去,只好带着孩子东拼西凑地过一辈子。
“以后孩子慢慢长大了都不敢告诉他老爸是谁,只好说他是被车撞死了或者掉在河里淹死了,然后把姓都改成自己的,斩断跟夫家的一切联系,免得日后在档案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毒贩子的儿子,在哪儿都不招人待见的,哪个单位愿意要你,哪个丈母娘喝酒昏了头愿意把宝贝姑娘嫁给你呢,前途又是一片灰暗,比华北地区的漫天雾霾还要灰暗过十倍,除非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努力,否则很难改变自己的人生。
“只有极少数能做到这点,多数都在周围人们的歧视和社会的残酷倾轧中悲惨坎坷地了此一生,除了行动自由外,比他那个在监狱里老死终生的混帐爹爹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说这可怜不可怜,这都是干坏事的下场,报应,你可千万别像他这样,你要这样的话我和你老爸都不认你这个儿子。”
母亲连劝带吓,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道理,把唐经理说得蔫头耷脑,闷声不响,像被针扎了的皮球一样,刚才还牛气冲天的,这会儿就奄奄一息了。
他一言不发,心头暗叫后悔,真不该跟老太婆说这些,这简直是自讨苦吃,他打了个马虎眼儿子后,就挂了电话。
那年过年回家果真给爸妈带了好几大包贵重礼品,花掉了一万多大洋,不过现在他有的是银子,这点小钱儿才不放在眼里呢。
爸妈收到礼物后,高兴之余,自然又免不了对他一番盘问,啰嗦了一通后,问他什么时候讨媳妇。
他说快了,准备过完年后就找一个,老妈问,你不是以前在上海耍了一个的吗,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什么时候准备结婚啊。
他心头一阵惶恐,支支吾吾了半天,想糊弄过去,挡不住老妈一番刑讯逼供似的盘问,最后只好乖乖投降,老实交代跟她早已经分道扬镳的残酷事实。
“什么,分手了,什么时候分的,我怎么不知道?”老妈不依不饶地问,两眼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有大半年了,我没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会受不了,所以才只好瞒着。”唐经理小声地说道,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这种事情你都不告诉我,还当不当我是你妈了,我一辈子这么辛苦操劳是为了什么?”老妈厉声质问道,声音都变沙哑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只有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人才会这样。
“您别激动,分了就分了呗,我再给您找一个回来就是了,现在女的这么多,又不愁找不到,焦怎的。”唐经理装出一副笑脸,竭力打着圆场道。
“你说起来容易,现在的年轻女人可金贵得很,尤其是有点学历的,动不动就要这要那的,一般人家伺候不起的,像咱们这种家庭,要钱没钱,要房没房的,”人家怎么看得上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