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大殿前,金色的巨大的日晷,晷针的影子,落在正下方,显示的,正是午时。
大殿内,只剩皇帝一人,独坐在他那张高高的龙椅上。一个时辰前,皇帝就宣布退朝,自己却坐着一动不动,吓得群臣都战战兢兢地在下面站了半刻,不敢动。
皇帝不走,哪有做臣子的,先走的道理?
直到李畅风不悦地再次让他们在“退下”,群臣才亦步亦趋地退出了殿门,出了殿门才都长出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宫。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皇帝今日心情欠佳,生怕多留一会儿会被迁怒。
今日,可是那个“妖妃”祭天的日子啊!
而李畅风,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大殿,只剩自己呆呆坐在龙座上,发怔,在心中自问:我做这个皇帝,到底为了什么?
第一世,自己起兵的初衷,是为了给家人报仇,虽然推翻了那个昏君。但,争强好胜的自己,只懂得打仗,好像也不是个好皇帝,因为一场、又一次的天灾,被世人唾骂,被逼自尽……
第二世,自己又坐上了皇位,也想着多关注一下民生,仗能不打则不打,刚想做些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实事,去安丰考察修“芍陂”水库,却在安平镇遇到了“人祸”,自己这个皇帝还来不及有所作为,就……
这一世,自己遇到了她,她的出现,让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虽然,她用了些不光明的手段,但,就像她说的“大丈夫不拘小节”,她的那些“好主意”,既不伤天害理,又没有坑害无辜的人。
可是,到头来,自己却要处死她。让她作为一个“妖妃”,甚至是“妖怪”,被活活烧死……
想到这里,李畅风的胸口感到一阵钝痛,这一个月没有她的陪伴,身边再多人,自己也只觉得落寞。昨晚,她那个无力的“滚”字,击碎了自己的胸膛!
我,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做这个皇帝,到底有什么用?舒儿!不如,我现在就让一切重来!
李畅风手中摩挲着自己一直贴身收藏的那把“匕首”:舒儿!知道吗?这把匕首,大概就像你那个“小美人鱼”的故事里的那把被“海巫施过魔法的匕首”,正是它,能让我重生!
舒儿,你等等我!我这就让一切重来……
这夏末烦热的空气中,似乎有股沉闷的躁动,空中隐隐有“轰隆隆”的闷响传来,也唤回了李畅风的些许理智。
李畅风不由得挑了挑眉:果真,要下雨了!七月初七,开始的这场雨,会下整整的,七天七夜,最后,整个郢都、都会……
李畅风的眼中黯了黯:舒儿,我不甘心啊!
这“不甘心”,让李畅风在心中改了主意:舒儿,你等等我!
等我把这一世全都活明白了;等我,知道后面的路,我们该怎么走了!我,我就去找你!舒儿,你放心,再重来一世,我会让下一世的我们,只有开心与快乐,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也不会让我们再生龃龉。
对了,只要你不生孩子,他们就不会发现你是鱼精的身份,你是妖怪可以活千年,而我,可以重生的我,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什么孩子……
李畅风的眼神突然又变得明亮,忍不住轻声喃喃道:“舒儿,你!再等等我!”
如果我,还是不能阻止今日开始的这场劫难,我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去找你了……
“轰隆!”
一个惊雷,直接炸在了这大殿的侧院中,将院里的一株百年龙柏劈折了腰。外头的宫人立刻一阵慌乱。
就连殿内的李畅风,也跟着颤了一颤,倒不是因为那一声炸耳的雷鸣,和那一棵应声倒塌的古树。而是,刚才那一瞬,他手中的“匕首”,在那道闪电划过的一瞬,似乎隐射出一道幽紫色的光。
李畅风被这奇异的紫色惊得一颤的同时,他的脑中仿佛也炸了一个惊雷,响起了一个声音:李畅风,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要你的,第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苍老的、异常冷漠的声音,李畅风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当时好像跟这个声音的主人,做了什么交易,好像是:用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去跟对方交换了什么?
可是,到底是什么?
李畅风不由得紧紧皱着眉,苦苦地在脑中搜寻每一世的记忆。可是,当时是怎么发生的,具体又发生了什么,李畅风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是,这句话,让李畅风想起了七月初一,“小蓝鲸”和紫鸢的突然失踪:难道,是那个人来了,他带走了我的“小蓝鲸”,带走了我的“第一个孩子”?
……
七月初一,清正殿的侧殿内,腹痛不止的白鹭,实在忍不住了,急匆匆地跑去茅房。
而临时被白鹭叫来看殿门的小太监,不会武功,根本无法察觉到,有人从西窗翻了进去。
紫鸢终于看到了那个“怪胎”!那条,陛下对玄鸷他们说的,叫“小蓝鲸”的“四脚宠物鱼”。
紫鸢想起那个叫四喜的丫头,几天前找到自己,对自己说的那个秘密:“芙蓉夫人生的不是死胎,是德妃娘娘跟我娘一起密谋,用一条什么‘娃娃鱼’去换掉了芙蓉夫人生的孩子。”
紫鸢很奇怪:这事,难道是德妃为了争宠?可是,德妃才是真正的刘云舒,你是刘家的丫头,你为什么不帮自己的小姐瞒着,却来向我告密?
这么想着,紫鸢警惕地问了出来:“四喜,你为何来同我说这些?”
四喜见对方好像不太相信自己,有些着急地咬了咬嘴唇,说道:“紫鸢姐姐,芙蓉夫人是好人,她太可怜了,你帮帮她吧。她生的,根本不是死胎,而是被我娘……”
那日上官芷月带着和尚,借着做法事为由,大闹芙蓉殿,想羞辱徐曼舒。四喜跟在德妃身边,都看得清清楚楚。
四喜虽然没有跟徐曼舒进宫,但跟这位假小姐相处时间还是比较多,觉得对方真称得上是:美丽聪明大方,是个好小姐,好主子,教了自己很多东西。这样的人,不应该被人如此欺辱。
所以,四喜想了很久,决定告诉徐曼舒真相,关于自己偷听到的,德妃跟桂娘密谋换子的事情。
可是,芙蓉殿,四喜根本进不去。四喜也想不出能找什么人,皇帝,她又见不到。所以,四喜才偷偷找到紫鸢,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紫鸢。
……
出了苏月眠的事后,徐曼舒的胎,却还是养得好好的。
德妃便好像不怎么好了,整天闷闷不乐,愁眉不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