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望笔直的站在李铄的身后,左手搭在挂在腰上的金刀,沉声答道:“臣自幼跟随师父,师父也只有我一个徒弟,所以算没有。”
李铄回头盯着这个冰冷的木头,“你不是说你和北堂家那位校尉大人是发小吗?”
顾北望点了点头。
“如果北堂吟想要杀了你,纵使是逼不得已,而且还是两次,你会怎么想?”
顾北望愣了一下,他先是思考了一番陛下此问何意,约莫是因为刺杀的缘故,他大概理清楚了意思。
“师父自小告诉臣,交人交心,一切遵循本心便好,臣与北堂校尉的袍泽兄弟之情,唯有臣自知,就像陛下与信王殿下,也唯有陛下自知,不过臣还是斗胆说一句,臣记得,陛下少时最是喜欢的,便是信王殿下………”
“你也真是不怕砍头。”
顾北望无言。
李铄拍了拍顾将军的肩膀,说道:“是啊,他还是我大哥,以前是,站在也是。”
李铄转身回去,北望怀北门而出的那片平原,地理志记载,过了那片平原,就离长江不远了……
他又转头看向箭楼伤痕累累的柱子,上面留有箭孔无数。
据说,这是当年太祖皇帝南下,在河袍打了最惨烈的一仗,死了很多人,所以才将原名春江城的城市,改名为河袍城,祭奠春江河战死的袍泽。
“其实我只要完成既定工作,纵使这辈子没啥大出息,不出意外,我在史书上也不会是个昏君,不过我这人比较自私,现在有点犹豫。”
“都说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决,再问本心,可我在这箭楼站了许久,也没问出个一二三,顾将军,你说,我是当一个已天下百姓安康,收复祖辈失地为己任的皇帝好,还是就当一个一辈子碌碌无为,却也和家人安安稳稳一生好啊?”
顾北望不再说话,更多时候,他只能当一个倾听者。
李铄拍了拍满身伤痕的柱子,随后揣手,冷风吹来,他抖了抖,缩了缩脖子。
“我想练武了。”
北堂月。
那个李铄日思夜想,一见钟情的女子。
“哥,你可以回家了。”
李铄大摇大摆的走进寺内,今天寺里倒是没有多少人。
李铄进来后,北堂月依旧站在一尊佛像前,闭目。
李铄也站在这座佛像前,但他却在偷偷瞄着身旁这位军武世家出身的女子。
北堂月也注意到了身边多了一人,瞥了一眼,是个穿着黑衣的同龄人,看着身体瘦弱,没有习武痕迹,衣服材质不俗,身份不低,久站无气,不是个练武的料子。
随后北堂月迈出步伐,走进大殿,跟和尚领了三炷香,往功德箱投了几枚铜钱,开始在佛前跪拜。
李铄有样学样,但身上实在是没有铜钱,只得扔出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乐坏了旁边的和尚。
拜完后李铄又跟着北堂月出了大殿,北堂月显得不耐烦了,回头问道:“跟着我干嘛?”
李铄脑瓜子灵机一动,反问道:“瞧姑娘不像是寻常人家女子,像是军武世家子弟,不知姑娘方才祈祷何事?”
北堂月眯起双眼,转身准备离开。
“姑娘可是祈祷在边境的兄弟姐妹安然无恙?”
北堂月停住脚步。
“你是谁?”
李铄道:“这寺庙里有许多茶室,不仅茶不错,茶室风景更是一绝。”
“我还有事,没兴趣。”
面对果断回绝,李铄却并未心灰意冷,冲着那个背影说道:“听说北堂家要成为皇亲国戚了?”
那道飒爽英姿,停在原地,思索片刻,与李铄来到了虹空寺一等茶室。
虹空山开始飘起了白雪,这算是瑞雪兆丰年了吧,但这微弱白雪,估计是形不成皑皑白雪,南国如何有北国雪景风光。
信王李耘品了一口茶,没品出个滋味,对坐对弈那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光头和尚则是一手妙棋,险些屠杀信王长龙,接下来,信王一步错,整天龙将不复存在,满盘皆输。
“棋力见长啊,得了大师真传了。”
“信王殿下棋道堪比国手,贫僧哪敢在您面前放肆?”
“别假惺惺的了啊,蹬鼻子上脸,要屠我大龙了都,要不我悔一步?”
“殿下心不在此,贫僧即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有我叔叔的消息不?”
“没有………”
“下雪了,新唐的雪,总是这样软绵绵的,姓萧的算是大饱眼福了,北国风光看了个遍。”
“该您下了。”
“我再想想嘛,我这大龙可还有救呢,不要急。”
正在扫落叶的小和尚摸了摸头顶的雪,兴奋得手舞足蹈,挥舞着扫把,像是有着无穷的乐趣。
北堂月透过窗户,看到玩雪耍武不亦乐乎的小和尚,轻轻一笑。